再也无法承受窒息所带来的痛苦,付正义这才将埋在面盆里的头抬了起来。
面对着镜子的自己,见脸色似乎依然是不太好看,付正义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也难怪,之前自己肯定是脑子进了许多的水、才会跟自己前世的老丈人如此‘开诚布公’的聊了那么长的时间,还将锁在公司保险柜里的房产证给拿出来作为证据。
Nozuonodie……
古人诚不我欺……
错了!
又犯糊涂了!
这句话现在可还没在国内流行起来呢……
付正义明白自己的心彻底乱了。
李红旗是他前世的老丈人,也是个敦厚的老实人,作为响应国家号召的新五届知青的一份子,也曾经是为西南山区的农村建设做出过贡献的,而且这个总喜欢在口袋里揣上两种不通价格香烟的老丈人,在他的记忆里是开明且和蔼的,就某些方面而言,当李雪瑶在嫁给了他之后,更是不惜余力的在经济上帮扶着他跟李雪瑶所组建的那个小家庭……
深吸了口气,付正义觉得不管合不合适、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出去,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该坦白的也都坦白了,以李雪瑶的性子而言、只要是她自己真正下定了决心,那别说是她父母从中搅合了、就算是她所有的亲戚都站在她的对立面,她也会毅然且决然的带着户口本拽着他去民政局领证的。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付正义!你准备怎么安排米莎莎全家过来?要是坐飞机的话、机票是需要提前买的,而且她爸妈未必有港澳通行证,办理的话也是需要时间……”
脑子里还乱着,付正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
不过米莎莎这个在他前世从未出现过、更没有被李雪瑶提及过的女生既然还在,那不管怎么样也是要背列入需要‘讨好’的名单里的,因此他想了想便说这事儿会尽快决定。
“华港基金会的资金消耗的非常快,虽然有不少热心公益事业的义工愿意倒贴钱参与到植树固沙项目里来,可高昂的旅费真的让这些义工们有些难以负担……”
“资金的问题你可以去跟慈善会的米希尔教授沟通,另外到年底会有一笔新的资金注入,义工们的热情不能打击,虽然初始的开销会显得比较大、比较难以承受,甚至是得不偿失,可一旦形成了趋势、自然就会进入良性循环。有些事儿是需要持之以恒、需要坚持到底的……”
听他说完,席萌萌犹豫下才道。“好吧,还有个情况需要让你知晓,我前天才从西南山区回来,春节前后为那边十六个村寨、三百多贫困家庭所提供的七百只羊、两百多头牛,已经可只剩下牛了!若非是那些牛长大以后能耕地、能拉车,我相信连这些牛也会跟那七百多只羊一样、全都沦为了他们盘中餐的……”
“怎么回事?”
“当地有个习俗,说来了客人登门是要好吃好喝的招待的,以前因为家家都穷、所以宰只鸡也就算得上是丰盛了,因此基金会所提供的那些羊、也就因为当地的这种习俗而变成了盘中餐,资金的损失倒是能够承受,可这样的结果简直是不可想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原本这话我觉得是牵强的,但现在我是深信不疑了……”
电话里就能感受到她浓烈的愤懑和深切的哀伤,付正义想了想便说。“萌萌,接受扶贫的确实需要为此而承担责任,但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难道你自己就没有责任吗?”
“什么?我有责任?”
“第一,项目执行之前的调研肯定存在着瑕疵,当地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惯是你没搞清楚的;第二,羊都被吃光了你才知道、显然这个项目的后续跟踪没有做到位;第三,做慈善不能让被救济者产生‘我穷我有理、我弱我有理’的心态,否则所做的慈善就不是在帮扶那些需要被帮扶的人们、而是在毁他们!”
席萌萌沉默了。
她之前确实没考虑到这些。
她在得知情况之后立刻就去了那边,面对着那些或是憨厚、或是无奈、或是木然的脸庞,她只记得当时自己是愤懑、是悲哀、是难受、是心寒!
可她真的没有想过自己需要对这样的结果负责!
“正义,我、我、我是不是不适合做这事儿啊?”
“呐!你这就又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没有谁是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去做事儿的,只有经过了学习、经过了历练、经过了思考、经过了时间的沉淀,才能够彷如是普洱茶那般,越陈越醇、越陈越香……”
“你、你不怪我吗?”
“怪你干什么?谁没有交过学费、谁没有上过当、吃过亏?大家不都是这么一步步的成长起来的?这一次你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通过几百只羊就得了个教训、明白了一些事儿,我觉得反倒是该值得庆幸、值得骄傲的,因为你没有贸然的将扶贫的覆盖面扩大、将接受扶贫者的数量提高,这难道不是你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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