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之下的洛都城,自从南关被破之后,各种噩耗和谣言更是风闻于世,正可谓一日数惊,于街市践踏枕籍,而死伤数千人。,
而刚刚结束了觐见大摄的右御史中丞苏载,耳边还历历再响着方才的话语
“洛水以南,已经是斗谷三千钱了啊……”
“那又如何.”
“只怕如此下去,要人尽相食了……”
他有些痛心疾的道,因为这不是他的捕风捉影,而是经过街道时的亲眼所见,那些骨瘦如柴,虎视眈眈的面孔。
“毕竟是都畿之民啊……人心不复”
他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然而拨亢相见的大摄,却并未因此勃然大怒,或是按照惯例拉出去金瓜击顶于宫门外。
“如今之际,当以国事为重……”
他只是略作叹息的好言相称
“若不能挡住南逆,则万事皆休,尔辈也没有任何将来可言”
“话退一步说,就算准你放赈一时……”
“城中户口何止数十万,放的了今天、明天,难道还能撑过后天去……”
“国储所余已然不多,左藏库历代的储积,还要用来保证文武百官的俸料,各家贵人的日常,”
“以及前沿将士的不时之需……”
“如今世事维艰,就只能轻重取舍,稍作牺牲了……”
“来人,自大盈库取粟半车,送到苏学士府上去……”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慢慢走了出来后,望着那些被搬上牛车的袋子,却像是抽调了脊梁骨一般的,身子愈佝偻下去。
作为长期沦为摆设的御史台里,最后的清流代表和良心,可谓是悲哀莫过于心死了。
才过了东天津桥,来到南河大街上,心思匆匆的苏载却突然抬起头来。
迎面却是成片的嘈杂声,一群高头大马,华服香车,嘻游于市的贵家子弟,他们在马上车中携以女伎,赌赛相逐于街道,而军民莫敢相阻。就算是苏载的牛车,也不得不忙不住的挥鞭避让左右。
而这些兴高采烈,奔游街道的从列之中,哪怕是普通拉车的驮马,亦是吃得肌腱夯实,油光水亮而毛色可鉴,随着一路奔驰,而泼洒飞溅而出的食料,都是上好的精粟,引的众多面黄肌瘦的人群,竞相争抢殴斗于尘土与泥灰之中,红着眼抠拿于路石缝隙间。
更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混着灰不溜秋泥尘的生栗,径直塞进嘴里,然后有些满足的露出某种惨白的笑容,然后仍由旁人如何踢打,就是再也不肯吐出来了。
这还是天子脚下的善之区,这还是一国之体表的都畿么,俨然是佛门净土变的壁画上,饿鬼道与修罗道肆虐的恶业之土啊。
再看看车后堆叠的几袋子陈色栗米,再想想邻里嗷嗷饥待的脸孔,突然间人尚不如畜的巨大反差,让他一时各种愤怨和悲沧郁结于心,而一股冲上喉头,这位苏中丞竟然吐了一口血,慢慢倒在了牛车之上,再也无法回应老家奴,惊慌忧急的呼唤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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