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道东部的原野上,
原本在夜里雨后变得泥泞酥软,又被晴天暴晒出一层硬壳的沙土地面,经过了反复的踩踏之后,泥浆泛起的散出一种浓重的土腥味。
风雷旗下,一只负载累累的大型输送队伍,刚刚遭到了来自地方上的袭击,而陷入厮杀当中。
只见那漫山遍野从道路侧边上,半人高草丛里冲出来的伏兵,在掠入飞蝗漫天飞舞的箭矢掩护下,挥舞着寒光烁烁的刀兵,对着盘踞在道路上的运输队,起了一往无前的决然冲击。
只见刹那之间,那些躲避不及得车马就遭了秧,咄咄噗呲有声的瞬间多上了一层颤动的白羽,而只剩下中箭倒地的牲畜和人体,在血泊当中徒然挣扎着。
而护送运输队的大多数将士,也在左近的口令和吆喝声声中,用车马作为掩护和遮挡,拖着受伤的同伴或是民夫,而纷纷退到了另一侧的路基和淤塞的水沟下,
“白兵队上前待机应敌。。“
“铳兵第一阵。。”
“装弹、挺举,自由射击。。放。。”
“铳兵第二阵。。”
“装弹、挺举,平射。。放。。”
“铳兵第三阵。。”
“装弹、挺举,集中齐射。。放。。”
只见得的眼疾手快的三段排射之后,那些呼啸而至的敌人,就像是当面撞上了一道无形的拦截线,刹那间纷纷血光绽射和喷溅着,人仰马翻的被迎头打到了一大片。
而在越出路边的白兵序列之中,
都头邓坊手持一面大牌,亲自站在排头的位置上,微微斜向上低伏身体,只听得牌面上如雨点般被射中的咄咄作响。
仅仅十几个呼吸之后,他已经面对上那些零星冲过弹雨铅子投射的身影,这时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他们冷峻森严的表情了。
然后就碰碰的再度响起,却是白兵们用单持的三眼铳和短管喇叭铳开始近距离击,打在冲近的人群里纷纷仰面翻倒,但最后还是有一些人冲到了身前,然后就趋势不减的撞在他们的临时组成的盾墙上。
“呜。。”
这时候一声尖锐的哨子响,让邓坊急忙用撞开面前的敌人而蜷身蹲伏在地,而将大牌斜插进地面再用身体抵住,然后就听到重物越过头顶而丢在不远处地面上的零星声响,随即又变成沉闷至极的轰鸣震震。
只听得耳边炸裂开来的连片惨叫声,在极近距离之内变成让人头昏脑涨的嗡鸣杂音,以及手中重重的冲击与碎片乱射砂石拍打的震感。
这时候透过手牌边缘浓重的烟气望去,在他这一列的面前,已经没有能够完好站立的敌人了。
这时候,沿着道路布置的线列另一面,再次传来了喊杀声;滚滚而至的烟尘当中却是数队敌军的骑兵,再度从远处低伏的矮丘后面分作数股扑杀了出来。因此,邓坊这一面的火力顿然锐减而压力骤增起来。。。。。
数轮鏖战之后,
看着面前背逃而去的零星身影,亲自站在白兵队前排的都头邓坊,放下了手中站满血浆的三眼铳和手牌,慢慢的靠坐在路基上,只觉反复使力过后的手臂还在不由自主颤颤的抽动着;而他所在这一列的白兵,也变得有些残差不全了。
转头左右打量了一番之后,他才现自己的右眼角眼被血糊住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在头上给开了瓢。于是,他小心的摘下瘪下一个大豁口的帽盔;顿时觉得头边什么东西,被牵扯着重新撕裂开来,而在慢慢流淌过梢的湿润中,一股子火辣辣的抽疼起来。
但在此期间,用这只打空的三眼铳。他已经至少砸破、砸断了至少四个敌兵的脑门或是肩颈。也正因为这个貌不惊人的包铁皮衬帽盔的保护和缓冲,他才没有被人真正的劈开脑门而丢了性命。
而他这一身从头到脚,都是去年刚换装的新装备,包括这身钢片夹袄式的帛甲和铁片垫底的胶面皮靴。所以哪怕他在战斗中了好几箭,也都是扎不深的皮肉伤而已,折断箭杆之后甚至不影响他的继续战斗。
“是否追击下去。。”
看着远方退聚在一起的敌势,邓坊再次吐出一口尤带沙土的唾沫,觉得已经恢复了不少气力而有些跃跃欲试的请示道。
“暂且不用。。原地戒备和休息”
身为运输队的临时主官,兼车营正将张宪道。
“接下来就交给别人好了。。”
只见的天边接连数声的烟花号箭飞起,
大队的骑兵出现在了东面道路的尽头,人马闪烁的甲光,就像是一条鳞动的长龙一般,飞快而凶猛的扑入这些仓促败退的敌军当中,就像是中间开花一般的,用踹踏和冲击将他们彻底搅乱、冲散开来而溃不成军。
仔细观察他们的旗帜,乃是在风雷旗的底色上加上双重的马蹄纹印;却是那位罗帅从海对面带回来的安东子弟,所组建而成的一只骑兵新伍;因此又被特地授予骠骑之名和相应番号。
但是其他部队,更喜欢称他们为当胸骑兵,因为他们连人带马最显著的一个标志物,就是那么一大块整体锻制成型的护胸了,而且平日里被打磨擦拭的闪亮无比,打大老远就可以见到他们的胸甲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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