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东南的洛水上游,永济桥北岸的九曲城,已经陷入了一片纷忙的混乱当中。
已经是河陕节度使留后萧干,也在大声叫喝着,努力弹压和收拢着败退下来的兵马和人群。
这时九曲城的街道上、城关上都出现大难当头的氛围和慌乱情景.当前线之冲的南城门口,更是拥挤着不计其数的,从前线败退下来的官兵和伤员们.
而更多的北军官兵,淋着泼天大雨,6续逃来,从城门洞口望去形成黑压压的一片.而在远处的永济桥头,萧干的部下陕州军的儿郎们,也正在和攻来的南军展开一场殊死的争夺战.
不断的有人坠落进河水里,被慢慢变得湍急起来的河水给冲走,又有人重新冲过桥梁,加入到桥头的战斗中去。
虽然南方战线有杨可世的拼死作战而暂保无虞,但是在另一路紧接而至的南军面前,再次出现了危机和纰漏。
转眼之间,都亟道东南地区看起来还是安然若泰的高门关,鹧鸪关、长水县、莎栅镇、福昌县、柳桥驿等一系列增筑强化过的驻军据点,就接二连三的沦陷了。
若不是因为进入深夏突然而至的大雨滂沱,严重削弱了南军火器的威力,也让都亟道境内的几条水系变得喘急起来,只怕那些南军的敢战士都已经登上了洛水的北岸了
事实上,自从南军入关之后,洛都方面就已经知道,从当地仓促招募起来的土团和乡兵不中用,特地把原本驻防河阳三关的永威军,调到九曲城城来坐镇和统管.
然后因为指挥和指派上的延迟和混乱,调到当地不久的永威军虽然掌握了城防大权,却没有作出任何防御的计划,采取什么适当的措施.直到此刻听到前线失利的消息,
为自身的安全计,统领永威军的镇守使张广泰,第一着想到的事情就是去关闭城门,不管前来夺门的是敌方的追骑,还是自己方面的败兵.
而在败兵这方面,先考虑的也是自身的安全.他们知道被关闭在城门之外就意味着受敌军的屠戮,他们怕的是敌军已经追到自己的脚后跟了.
结果败兵们使着人多势大,乘包铁大门还没有关上之前,拿出他们刚才受到追击时不曾拿出来的勇气,拚命想把大门顶开.他们获得胜利了,
结果城门豁然洞开,门后试图阻挡的少许城防军被挤死、踏倒,其余的在顷刻之间,就逃得无影无踪.败兵们在夺门战的胜利中一声欢呼,争先恐后地拥挤着,互相践踏着冲进了城门,就好像从敌人手里收复了一座城池.
因此,
另一路带着麾下胜捷军先头赶来增援的刘彦修,正好在他们参差不齐欢呼的“胜利”中赶到城门口,他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沿着城墙乘势跃马冲绕过了大半个城池.他一路朝城外正南的官道上冲去.
从昨夜开始一直没有停止过的暴雨像一道纱屏似地障住他的视线.但是透过纱屏,他仍然看见一幅令人十分吃惊、十分痛心的大溃败、大混乱的图景.官道上述迷濛濛的挤满着人、马和各种车辆.
官道原来是商旅往来的趟途,从高门关一直到洛都广定城门口,一百多里的道路都修筑得十分齐整.然而这几年国计日艰,缺少修缮的道途也逐渐损环,它甚至承受不住这一夜暴风雨的冲击,已经失去原来的形式和模样,和两边的沟洫、野径、田畴都连接起来,连成一大片水泽汪洋般的情景.
人们在号叫着、叱骂着,马在嘶鸣着,挤在人马之间的斜斜歪歪的车辆也出“嘎嘎轧轧“的声音.大家都希望走快一点,尽早地逃到他们心目中的安全区域.
那个区域似乎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他们早就看到城楼,可是一直没有走到它的脚跟.正是这个共同的迫切的愿望,阻止了它的尽快实现.他们彼此阻挡着彼此的去路,一切恼怒、恐惧、争夺、厮打以及相互残杀的惨剧,都围绕着这个要想逃命的中心思想而生.
正面的官道上实在挤不下人了,有人策马或徒步穿到野径上和还铺着一些枯焦的庄稼的田地上乱跑.官道和附近地区早已失去原来的界线,从中间分散到两边来的人马越来越多,正好像决了堤的河水必然要向河床外面的低地铺溢开来一样.
这时天气变得更坏,除了暴风雨以外,还挟着碗口大小的冰雹,没头没脑地打下来.雨势来得如此急猛,使得长期枯干的沟洫渠道都灌满了滚滚浊水.浊水急地向低洼处冲去,有些土坡被雨水大块大块地冲坍下来.这一片地方都变成泥浆的沼泽.
人马和车辆在泥浆中行走,不断地打滑、旋转,有时被后面的人马一挤,一脚踏进深陷的泥淖,就很难自拔出来.有些滑倒的人马,来不及爬起身,后面挤上来的人马从他们身上践踏而过,车轮从他们身上辗过,造成伤亡.
刘彦修沿着官道,几番向前冲去,却又几番被溃兵挡住去路.并且试图把他包裹着一起退回来.这时要冲过溃兵,夺得前进的路,比较冲进敌方的坚强阵地还要困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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