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冉冉,月光皎皎,二人夜话说至半夜,四下静谧不少,远处狼嚎渐停,蛇虫渐止。夜下稍凉,慕琴自封灵、体、神,以凡人之姿而活,自免不去诸多凡人体感,甚至有时会染上感冒、风寒等病,当然,前提是除了有河母神只流传之地。在河母神只流传之地域内,慕琴有香火附体,诛邪不侵。
听到盘龙宗疑惑之地,慕琴眼中闪过不解之色,她先是问道:“你可知幕府所修之法为什么?”
李长笑道:“应是克己一类。”
慕琴点头,“不错,幕府主干一路,是薄情欲,重道真。”
李长笑心中暗想,难怪这慕大仙长,素来寡淡冷漠,原来与幕府修行之路相关。他问道:“难道盘龙宗宗主,与慕府有渊源之处?”
慕琴点头又摇头,“说来也怪,当时不觉有何,但如今回想,我发觉他对人间情、欲一处,看法与慕府相近,但相比于慕府,他的看法十分偏激,也并不全面。但回想起来,若不是巧合,只怕二者之间,真有一缕说不清的联系。”
慕琴推测道:“且,据我所观察,盘龙宗当地古怪气运,八成源自盘龙宗宗主。莫非他曾是幕府某位强者转世?”
李长笑觉得不对,若是转世,盘龙宗宗主又怎会停滞化神境许久?且他虽是亲道之人,但天赋却远不如慕琴。
若是转世,天赋又怎会差?不过李长笑料想,慕琴一点应是未曾说错,盘龙宗的古怪,八成出自宗主。李长笑想了想,说道:“慕大仙长,有一事要告知与你,灵气枯竭之后,我曾回过盘龙宗旧址。”
“我知。”慕琴眉微抬,分明是刻意冷漠,却反之不显冷漠了。只是她不自知。她道:“司念与我说了,你与她在盘龙宗相遇。”
“不是这次。”李长笑将第二次回归盘龙宗,期间所见所闻,皆是娓娓道来。“你可知当初,我们为何在佛城再遇?”
“呸。”慕琴纠正道:“是初遇。我以前没见过你这厮。”
素来冷漠的慕琴,第一次觉得,冷漠的派头并不好维持。心想,定是远离了香火,被这小子波了一身凡俗的杂情。叫得她越来越似凡人。
不过虽有玩笑打趣,二人谈论之事,却并不儿戏。慕琴表情也渐渐凝重,不曾想盘龙宗内,竟有这般事迹。“你可染病?”她问道。
李长笑,“我体质特殊,此病难入我体。但慕仙长日后遇到此病,定要远远躲去,千万不可靠近。”
说及此处,李长笑并无半点嬉笑之色,满脸认真凝重,目光直直落在慕琴脸上,等她回应。“想不到他竟在关心我。”慕琴心中一暖,目光也随之柔和,“依你便是。”
相近之人,总会走得相近。二人均有秘密,均不探究,不猜疑,那朋友之交,本便该是如此。这并非避嫌,而是情谊至纯,故一路行来,李长笑从不问慕琴香火如何,慕琴也只隐晦透露出关切李长笑寿元之意。
多少年来,长生病之事,李长笑无人可谈论,此刻话说得开了,二人展开细致谈论。慕琴也终于知道,那日佛城相遇,李长笑目的是何。
“长生之病,始于佛?还是始于情?”慕琴喃喃低语,此病之诡异,她第一次听闻。她腰腹那条因果之线,也远远不及。
这一夜谈论,进展非同小可,至少得出一个线索,盘龙宗长生病,并非毫无缘由,突然出现在他等身上。
盘龙宗宗主自有独特之处,只是当时自己修为低微,难以察觉。恰好慕琴路过此处,才能知悉一二。
“只道是这世事多难测,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看似必然,又实则偶然。”李长笑叹了一声,侧躺在一根横木上。
慕琴深感点头,这天机难测,她当时又怎会料想,一道目光,内又藏诸多隐秘呢,藏诸多牵扯呢?更巧是与李长笑同行,谈及收徒往事。
“李长笑,那买寿功,你可曾记下?尚在洞窟中?”慕琴问道,她盯着火堆,幽幽道:“如今天下大乱四起,平和不过假象,卖寿功增寿之法,当真让人始料未及,但…绝不可出现。”
“此法消磨人族意志,蒙蔽求道之心,若人人卖道而求生,异族踏境,鲛人逐陆,谁来阻挡?万万不可流传,否则祸在千秋。”
“想不到慕仙长外表冷漠,薄情寡欲,却这般识得大体,终究是为天下着想。”李长笑心想。他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连同整座洞窟,具是全然毁了。”
他坐起身来,“邪神买寿功,定是不会从这边传出,但天下之大,有无与盘龙宗宗主相似之人,创出相似功法,便不得而知了。”
慕琴轻挑眉,“这倒无妨,你我问心无愧即可。”
“买寿买寿,修士本是逆天客,逆天而行,搏一线生机,大道消亡,又以修为买入寿元。”
“如此一来,岂不是介于逆天、顺天之间,人不人,鬼不鬼。那人生这一遭,走得何其枉然,何其枉然。”慕琴悠悠叹叹。
“我早便毁去啦,不必忧愁啦,我自个也没记。”李长笑拍了拍空酒葫芦,传出咚咚的空响声。
“我当然了解你。”慕琴垂着眸,看向远处,“我是叹昔日修士,怎能落到如此境地。”
正欲又说些什么,却听身旁鼾声渐起,睡得香甜。
“罢了,早些睡吧,明日还需为大天境奔波呢。”慕琴也侧靠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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