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想就好,你们毕竟是父子,无论关系怎样僵硬,也不能视如仇敌啊。”杨雷如释重负地松出一口气,旋即好奇道:“你先前想对我说什么。就是我们两个同时说了一个‘你’字,结果你叫我先说,我也都说了,现在换你了。”
顾铭一愣,轻笑着摇头:“我要说的,和你说的那些没多大区别。我觉得,你也和以往不一样了,变得成熟稳重了,不过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我们都长大了嘛。”
两人相视而笑,吴潇也跟着笑,只有卿欢闷闷不乐地玩手机。
很快的,菜来了,是花鲢鱼弄的麻辣鱼,足足五斤,全切成小块装一个大盘子里。盘子里边洒满了鲜红的辣椒,零星点缀几簇花椒、葱花、大蒜,再配上魔芋、豆腐、毛血旺等配菜,显得相当充实,别说四个人,再加两双碗筷也未必能吃完。而且,它的卖相极好,虽然鱼都被切碎了,但却又依稀组成鱼的轮廓,看上去非常舒服,食欲大开。
在饭桌上,顾铭、吴潇、杨雷三人都属于粗人,不会讲究餐桌礼仪,菜刚端上来,他们便凑近了瞅瞅、闻闻,觉得这香辣味闻着很舒服,筷子当即舞动起来,均是大块肉、大块肉地往自己嘴里塞。仅片刻,三人都吃得一嘴油腻,衣袖、领子等位置也都沾染油污,但他们浑不在意,只顾着笑嘻嘻地吃东西。
卿欢也是男生,他也有不顾形象的时候,但都是基于没人看到的情况下。在这种店门大开的馆子,他虽嘴馋,却也落不下形象,便端起茶水,很斯文地清洗碗筷,洗完又扯出卫生纸擦擦手。当一切饭前工作准备就绪,他伸出筷子正要夹菜时,杨雷凑过来了。
卿欢错愕,皱眉问:“你盯着我干什么?”
杨雷咧嘴大笑,这一笑把牙缝里的葱花都露出来了,看上去分外滑稽。他当然不知道这些,抬起手来,很熟络地拍卿欢的肩头:“兄弟,这几天多谢你照顾我家铭爷了。”
卿欢别过头去不看他,淡淡回一句:“我又不是帮你照顾他的,你不用谢我。”
杨雷不笑了,因为他发现这人和他们仨不一样。只有萍水相逢之人才会有他这种置身事外的淡漠。既然这人本就和他们没多大关系,便不用花时间精力去和他搭话了。不过,杨雷还是由衷地解释了一句:“我谢你并非是觉得你把我该做的事情做了,而是你能在这段时间里陪着铭爷这件事本身。”
卿欢不说话,低头吃东西。
顾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心缓解尴尬,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忽然灵机一动,打着哈哈说道:“对了,这样一直吃挺没劲的,叫几瓶酒来喝吧。”
杨雷拍手叫好;吴潇则一脸错愕;卿欢抬头看了一眼,依旧不说话。
顾铭转身,想叫服务员拿酒,吴潇却开口了:“阿铭,我上次都和你说了,你不会喝酒,还是不要喝的好。免得喝多了难受,我们还得分个人出来背你。”
顾铭想起了吴潇给自己写的那一张错别字连篇的小纸条,忍俊不禁:“你放心好了,我就喝一点,不会逞强。”
吴潇皱了皱眉,还想劝几句,顾铭却把服务员叫来了。
他叫了四瓶“歪嘴”,一人一瓶分了。
杨雷出去干活这两年,酒量更好了,一瓶歪嘴到了他手里,三两口就见底了,而他还脸不红气不喘;吴潇也挺不错,他喝下一瓶,脸色微微发红,却不见半点醉意;至于卿欢,他捏着酒瓶子把玩了一会,丢一边不管了。
顾铭也抿了几口,感觉嘴里、喉咙里都是火辣辣的,很不舒服,但他强忍着,保持和煦微笑,又帮杨雷和吴潇叫了两瓶酒。
偶尔喝酒也不算坏事,至少在打发时间和节约粮食这两个方面有不错的效果。若他们只简单地吃饱肚子,就算不吃米饭,把肚子敞开了吃鱼,也决计吃不完这么大一盘麻辣鱼,剩下的就算打包也没地方放,最后只能倒潲水桶里。一旦喝酒就不一样了,原本半个小时就能吃完的饭,却能硬生生拖到三个小时以后,而这三个小时里,肚子里的食物不断消化,又可以吃更多的食物了。由此,四人把桌子上的鱼肉吃得干干净净,拍着浑圆肚皮出气时,仍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杨雷喝了六瓶歪嘴,二两一瓶,加起来一斤多。酒量一般的男子,喝这么多下去,一般是不省人事了。但他酒量好,只是脸颊泛红,不时打一个酒嗝,脑袋还很清醒,身体也没有过多的不适感。毫不夸张的说,这会叫他去工地里干活,他依旧能生龙活虎的搬砖。
顾铭喝得很少很少,最初点的那一瓶酒都没喝完,所以他没醉,还能谈笑风生。
他觉得,喝了酒的人,性子会变得豪爽,平时比较忌讳的话,在此刻也能随口说出来。
顾铭笑着去扯杨雷的手,笑呵呵地说:“雷,其实有件事我很好奇,说好奇也不对,应该说担心。”
杨雷顺着就问:“你担心什么?”
顾铭正襟危坐,用非常认真的表情说道:“你还记得上次我在电话里问你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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