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双目已经变得猩红,而他整个人已经踩在了男人身上,做出了预备起跳的动作——站在人胸膛上反复起跳回踩,真的能踩死人。
“富强!够了!”
张安猛地冲上去,一把扣住滕富强的手臂,将他整个人拉回地上,“关于你说的那个曾晖,我会查,若他真是主犯,我不会放过他。这些人现在由我管,我立刻带他们回警局。没其他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滕富强冷笑道:“警察同志,你还没看到受害者就急着收警归队了?”
张安说不出话来,只好闭嘴。
滕富强又说:“你得好好看看,你的警告给我的学生带来了什么下场。”
张安反驳:“你的学生被绑与唐见虎未必有关。”
滕富强嘲讽道:“你扪心自问,这句话你信吗?”
——世界这么大,被绑的女孩偏偏就是千云舞,而且是在她被唐见虎弄清楚底细之后。若说她被绑与唐见虎没关系,不仅滕富强不信,连张安也不信。
可张安是警察,不管他信与不信,在没有证据之前,他都不能抓人。
于是他又一次语塞,只好沉默下来。
废弃的的大楼前,几十人安静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当料峭风声响起,漆黑的大楼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卿欢出来了,他抱着千云舞,在月光下缓缓走着。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而没有表情很多时候比狰狞的表情更为可怕。他两颊冰冷,已布满杀机,似乎随时都会杀人。
千云舞已经昏睡了过去。她的衣着穿戴很整齐,与以往一般出尘美丽。唯一不同的是,她全身透红,血的红,就如同古代浴血厮杀的战士,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了。
如此冷肃悲哀的画面里,竟有了一种诡异而欢悦的既视感。就像婚礼殿堂上,新郎经不住宾客们的怂恿,把新娘子横抱了起来。
所有人都没笑,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但又仿佛所有人都在笑,会心地笑,笑着祝福这对新人走进殿堂。
卿欢走着,走过犯罪团伙,走过警察伍列,走过顾铭身侧,走到滕富强和张安的中间。
他停在这里,眼里终于涌出哀伤。他第一次恨自己这么呆板,这么愚笨,这么没用。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友被人绑架了,被人打得遍体鳞伤,自己却不在她身边,这是何等讽刺啊。
他没说话,但张安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张安把警车车门打开,并遣了一名警员开车,示意他送卿欢和千云舞去医院。
这整个过程竟没用半点语言信息。
似乎在场所有人都在为这个脸色苍白若死的女孩子默哀。明明是那么美丽、那么纯洁的女孩子,竟遭受了如此毁灭性的打击,任谁都会心疼。
“顾铭,你陪我一起走。”
卿欢上车前,回头看了一下,目光锁在顾铭身上。他悲哀的眼神里有了哀求。
迎着这样一双宛如小孩子哀求的眼睛,顾铭忽然想起了夏书瑶。
夏书瑶离去时,卿欢也曾在夤夜时分悲伤过,哭泣过。而那时,他一直缠着顾铭,一直说顾铭是他最好的朋友。
在这一刻以前,顾铭仍未想明白卿欢怎会有这样的举动。
当一个男孩悲伤恸哭时,绝对不愿被另一个人看到,这似乎是常理。
但卿欢不一样,他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他能做出许多同龄少年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
他曾冷厉一刀捅向灰豹子的肚子就是最好的证据。因为那时他只有十六岁,而十六岁的其他少年,包括顾铭在内,没有那个勇气。
可是,卿欢在很多地方也和其他少年一样。遇到开心的事会欢笑,与到难过的事会伤心,遇到顺眼的人会下意识与之靠近,遇到心仪的女孩会两眼放光。
他只是一个性格比较偏激的少年罢了。很多时候,他同样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学生。
而此刻顾铭懂了,当初卿欢一直不肯解释的话是“书遥走了,你就是我唯一的心灵支柱了”。
因为他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实在放不下脸面说这样肉麻的话,所以他一直没说。
——千云舞受到这样可怕的伤害,需要安慰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卿欢吧。
顾铭轻轻点头,甚至未曾询问滕富强与张安的意见,便随卿欢一同上了车。
***
千云舞伤得很重,除了头部、手部两个时常露出来的部位,其他部位伤痕累累,全是被鞭子抽的。有的地方是鲜红的血痕,有的地方已皮开肉绽,异常瘆人可怖。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为她消毒包扎伤口的医生说出来的,顾铭未曾目睹。
当天晚上,卿欢守在病床前陪着千云舞,而顾铭守在卿欢身边陪着他。
千云舞一晚上没醒,两人便一晚上没睡。
千云舞一动不动,他们便一动不动。
天光透过窗户,映着少年憔悴的脸。或因久经黑暗的眼睛对光线产生了抗拒,两个人都在这会动了一下。
顾铭看到了卿欢,卿欢也看到了顾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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