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红尘见顾铭不说话,便也不再多语,顺手把衣服脱掉,全丢水桶里边,然后光着身子往洗浴室里走。
大学生住校并非只交住宿费便可随意使用寝室里的物品,若床铺,床架,作业桌,靠椅,木凳,饮水机,电扇,热水器等物品被无意损坏,学生需原价赔偿,若恶意损坏,那便是三倍赔偿。另外,宿舍水电费有使用上限,超过上限的水电费用需要学生自行支付。
简单来说,大学宿舍里边的任何东西都和金钱挂钩。
洗浴室的热水器当然不是免费提供的,它收费,甚至不是按月收费,直接按秒收费。热水器没有开关,只有一个卡槽,将水卡插进去,上头的莲蓬喷头才会出水。卡槽侧面有一个小荧幕,上面显示水卡余额。卡插进去,每秒扣两分钱,一分钟一块二,一个小时七十二块。
谭红尘洗澡,一般几分钟就搞定了,除开涂抹洗发露和沐浴露的时间,用水的实际时间不超过两分钟。也就是说,他洗澡一次,消费在两块钱上下。
他刚来学校的时候充过水卡,足足两百块,现在还不到一个月,他卡上的余额却只剩几块钱了。
他心里忽然有了一股子火气,因为他知道水卡的钱是怎样扣掉的。
他的水卡一直放在枕头下边,这不是秘密,寝室所有成员都知道。顾铭和赵大峰明显是非常有修养的人,不会不打招呼就随便使用别人的东西。换言之,寝室里只有史怀瑜会无所顾忌地使用他的水卡。
刚来大学的那一段时间,史怀瑜就常找谭红尘借水卡用,那时候他没上心,觉得就几块钱的问题,无关紧要。
直到今天,谭红尘恍惚一看余额,才知道史怀瑜用水之夸张——不是自己的东西,使用起来往往不会心疼。
谭红尘心头冷笑,暗自下定决心,从今以后要远离史怀瑜。
今天,他洗澡的时间特别长,接近十分钟。一来是想多洗一会,把身子洗干净一些,二来是不想再留余额给史怀瑜用。
他出来时,全身冒着白腾腾的热气,仿佛舞台上闪亮登场的巨星。
前不久,他去春熙路买的衣服其实只有一套,而这一套衣服都被饭菜弄脏了,穿不了。他只能再度穿上地摊上买的那些廉价衣物。
他身上的光辉淡了许多,变得平凡甚至于土气了。
可他的形象给人的感觉却并不寒酸或邋遢,反而有种举世独清的奇妙气质。
他本人形象气质产生这高度落差的时段,恰是王乐乐出现的前后。
想来,王乐乐的确对他产生了非比寻常的影响。
“大峰,我今晚有事,准备不回来了,你能帮我应付一下吗?”
谭红尘决定旷寝,却也没傻到一声不吭就走。他还记得自家寝室有一个楼长,旷寝之前打一个招呼总归是好的。
赵大峰正躺床上抽烟,一个又一个烟圈从他的大嘴里有序吐出,相当惬意。他闻言,肉嘟嘟的两颊抖动两下,咧嘴笑道:“你去吧,我帮你搞定。”
他的笑是那么温和与随意,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室友。
谭红尘感激道:“谢谢你,大峰。”
赵大峰道:“口头说个谢多没诚意,你明早回来时给我带个早餐就好。”
谭红尘没多想,直接点头:“好的。”顿了顿,又问:“你想吃什么早餐?”
原以为赵大峰会说“随便”,可他没有,而是掰着手指头数道:“我要大杯的现磨豆浆,两个酱肉包子,两个鲜肉包子,一个鸡蛋饼,一个卤鸡蛋,再加一根油条。”
谭红尘愣了一下,心里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头。
“你吃得了那么多吗!”
忽然,一直默不作声的史怀瑜偏过头来,他看赵大峰的表情很冷,仿佛这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初见时的紧张状态。
赵大峰随口道:“按刚才说的再来一份我都吃得完!”
史怀瑜嘲讽道:“因为不是你给钱,所以再多你都吃得完。”
赵大峰的肉脸抖动两下,不快道:“我帮谭红尘应付查寝的事,他请我吃个早餐,于情于理,我不觉得我做得怎样过分。”
史怀瑜冷笑道:“你脸上肉多,脸皮厚,所以不觉得过分。你问问其他寝室的楼长,谁会为这种事情索要报酬的。”
赵大峰斜瞥过去,似笑非笑道:“所以你在为谭红尘打抱不平?”
史怀瑜道:“我只是单纯地看不过你这德性。”
赵大峰反驳道:“你看不惯别人之前,该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你欠谭红尘的钱还清了吗?或者说,你有想过要还吗?”
史怀瑜忽然站起身来,杀气腾腾地提起小木凳,看样子又想往赵大峰的脑袋上砸了。
可赵大峰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比一般的胖子胖,却比一般的胖子灵活。史怀瑜还没来得及出手,他便一个箭步近身,猛地扼住史怀瑜的手腕。
“你想打架是吗?”
赵大峰手头发力,竟把史怀瑜的手腕捏得青筋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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