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李府,刚好巳时两刻,方兴艾已先行一步去了羊肠山。
海穆对邓双说道:“随本王去大理寺,看看衙门那边进展。”
说完钻进了马车,邓双便也挤上去坐到了车役夫的旁边,从背后望着那两匹肥壮的枣红色的马细思方才所见所闻,想将线索串联起来。
“驾。”骏马飞驰。
来到大理寺,正值大理寺卿升厅二审宝哥几人。惊堂木一拍:“堂下犯人龚星星,你口供言那把刀曾案发当日未时左右你卖与他人。可事到如今既无旁人所见,又无买卖的银两证明,让本官如何信你?”
“大人,小民当真把刀卖给了一个西北汉子,只是事出有因,交易是在陋巷里买卖的,不为他人所知。赚得二两银子,让小民转手给了卖蒙山茶的刘老板作为货款。”
“本官问你,方才所言‘事出有因’是何因?”邹素追问。
“逃......税银。汴京城四下都有官兵巡查,小民是怕被发现,才约到无人陋巷做的交易。”
原来荥朝典律规定:凡货物价值一两银子以上,都要在商典衙门登记缴税。若发现私下交易者,按货物价值处以罚金或五至十五日拘押。
“不过大人,卖茶的刘老板可以为小民作证,当日我给了他二两银子预付春茶。”
惊堂木又是一拍,道:“传刘四海上堂。”
此时海穆指着堂下跪着的龚星星,问邓双话:“此人就是你要救的人?”
邓双见宝哥身上全是挨了板子的血迹,努力克制着情绪,哽咽着答:“是,此人正是小人的家弟。”
觉察到头顶上方说话的人声音有些异常,海穆便转过头看向邓双,见他眼珠带闪哭不闻,与李府梨花落雨的婢女相比,更是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懂得隐忍的泪,才令人坚信他的誓言是真,海穆彻底信任邓双可以助自己成功破案。
刘四海被带上堂,邹素问:“刘四海你是否曾在半月前受到犯人龚星星的二两春茶银子。”
“回禀大人,正是。”
“本官问你,生意做得几何?每日来往客商多少?每日进账银两多少金?”
刘四海早听闻这场官司,心下便骂了娘,好好的摊上这种倒霉事,往后绝不再与龚星星之流的小商小贩做买卖。
拿袖衣擦了擦额头的汗,答道:“小人生意尚可,每日来往客商三十余人,买卖入账每日约有十金。”
“既然来往客商诸多,你何以如此清晰地记得半月前的事情?”
“回禀大人,常日里龚星星都拿散货,每次货银皆不到三俩银子,半月前早间他便来我商铺要了二两银子的货,晚间打样前又来要了二两银子的货,小人当时还打趣地说了句‘四两银子,哪里发的财’,后来摆谈了几句,听他说‘把刀卖了赚的银子’,是故记得清楚。”
邹素又问:“你与龚星星往来中,如何评论此人的品行?”
“还算有信,从不欠小人货款。”
“好罢,你可退下了。”
刘四海略得脱身,一道烟遁了。
龚星星堂审完,又被带回了牢房,临走前望着邓双凄凄然,邓双回以一个微笑,做着口型“信我”。
此时突然听见海穆传来一句:“既然如此,真凶未擒,此人仅有嫌疑未能彻底洗去,便静候处之。”
堂下公人都听了明白“王爷发话,此人不是真凶,不能再严刑拷打了。”
邓双知晓只有真凶被擒获交待全部,宝哥才能洗清嫌疑,换得自由身,现下虽扔关押牢内,好歹买了皮肉拷打,也是幸事。
待衙门差兵四下皆已退去,邹素立马从高堂下来,对着海穆作揖:“王爷万福。”
“邹大人,巡查之事可有消息?”
“禀覆王爷,派出五十余官差走访了整个汴京城,均无所获。”
邓双听了眉头深锁,想了想说道:“王爷,小人想检复,不知......不知是否可行?”邓父曾说过,若非大案要案,上官坐镇,府衙对外来人的二次验尸都甚是憎恶。
邹素当下怒斥道:“李大人贵为大学士,况且尸检乃大理寺上验官亲验,如今又要检复,却是如何得了!”海穆当下也是吃了一惊,不过面色依旧如常,心里细作一番考虑后,开口道:“本王允之。”
荥朝《刑统》规定:凡检复,需请官。
于是邹素派人把大理寺四大验官上验官冯洁明、下验官雷沿、左验官白唯一、右验官张正皆叫来验尸间承牒。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邹素一直怒目相瞪,四位验官仅有左验官白唯一平易近人,此人生得龙眉凤眼,皓齿朱唇,二十一二年纪,乃崇仁十五年进士,祖父是第一任大理寺卿白崇席。
邓双便找他借用大理寺醋酒净了手,又找来验尸的手套、行衣,一一穿戴好。
此时桃花正盛,春寒料峭,李大人的尸身放置在冰块中冻着,此时尚且保存完好,未有腐烂之迹。
邓双走到尸体旁揭开白布,掰开死者嘴巴观察断舌,复又往下检查胸口,仔细瞧着右边的刀伤,尸状确如上验官的验尸格目记录那般,到此为止仍没找到其他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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