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灭了火堆,众人正在收拾,便见前去探路的侍卫已回向海穆禀告:“王爷,通往云藏寺的官道被乱石压塌,恐怕要从兰山绕道,如此会多行一个时辰。”
“既然如此,不可再耽搁,立马启程。”海穆声音有些沙哑。
邓双收拾妥当率先来到马匹中,暗自大叫起来:“糟了。”
昨日思绪繁杂压根没细想,现下如何办?今日路程,很费踌躇,王爷是否仍然骑这匹乌骓马?是否还会理会我?倘若我换到方长史那匹马,会不会惹祸?
完全没主意拿,急的邓双围着马匹团团转,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办?难死人呐。”
方兴艾跟随海穆出了洞口朝这边走来时,正好瞧见转马之人的傻样,方兴艾咳了声,道:“大清早的,做甚?”
听闻驻足,邓双朝二人走过来请安,回答:“小人在消食。”
就在邓双不知如何开口之时,方兴艾先将事情提到台面,道:“昨日下官因故落了行程,故而劳烦了王爷,今日就由下官携邓双骑马。”
海穆未答,反问邓双:“昨日你可曾眩晕呕吐?”
邓双如实回答:“托王爷福,未曾。”
话至此,方兴艾自然明白了,道:“卑职骑术远不及王爷。”
邓双半懂半糊涂话里意思,试探地说了句:“昨夜耗了些物资,正好马车腾了些空间,小人是否可挤于此?”
“榆木疙瘩”,海穆心里骂一句,不耐烦道:“行山路,坐马车更容易晕吐。你还是继续随本王一起乘马,莫要累了行程。”
“诺。”
“空山新雨,无论古今诗人为这四季里雾也好、雪也好、花草也好作了多少诗集,本王唯爱雨,打在芭蕉叶上的雨,滴在苔藓台阶上的雨......本王都爱,雨是老天爷垂怜人间的眼泪。欸,小厨子你台甫叫什么?”听得出来海穆此时心情甚好。
“回王爷,小人字子j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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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骓马跑在最前,待隐约望见云藏寺的山门时,海穆勒马吩咐侍卫先快马加鞭前去寺院通报方丈大和尚。其实,昨儿暴雨,方丈大和尚智宏就料到淮王必定受雨阻碍,故一大早派监院宗果法师侯在山门迎驾。
侍卫来到云藏寺后,法果法师派一丁小和尚领着其先到客堂休憩,又叫一乐小和尚去请方丈出来。
半柱香后,海穆也到了云藏寺,方兴艾率先甩镫离鞍,来到乌骓马前伺候海穆下马。下得马来,邓双入眼便仔细瞧着云藏寺山门前的一百零八级台阶,石级两边僧众两班齐,正中间是身披绣金线大红百衲袈裟的方丈智宏师,左侧声旁立的正是宗果师。
方丈见海穆上来,踏步向前,双手合十顶礼,道:“阿弥陀佛,老衲恭迎淮王爷。”
海穆连忙答礼:“大师免礼。本王的大哥如今身体康健乎?”
方丈答:“大王爷已退了热,只是腿疾复发,又遇阴寒天气,现依旧疼痛未愈。”
听闻海穆朝柳枝重方向望去,吩咐道:“柳太医,冯太医,你二人请速去替大王爷医治。”
“下官领旨。”
宗果师亲自出列领着两位太医往寺里走去。
此时,方丈又劝慰道:“佛主保佑,大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说完领着海穆踏进了云藏寺。
进到寺内,海穆话别方丈后先行来到大王爷海秧居住的东厢别院,左右甬道各设有一座三楹小厅,环境清雅幽静,又有茂林修竹、奇山假石,委实是清修好归处。
小院内铺有彩石小径,邓双见了欣喜,每走一步都要刻意踩在石头上,不料这点小动作被海穆尽收眼底。
大厅堂屋外有两侍卫把守,见海穆走来,躬身请了安。
邓双随海穆跨入门槛,转到卧房,迎面是落地大屏风,上面画的是妙善观音正在施撒瓶中甘露图。
绕过屏风,邓双正好瞧见柳枝重正往病患右腿扎银针,另一位年轻的太医则在案桌上研磨药粉。
他和方兴艾停在屏风处,海穆径直往前走到床沿握住床上之人右手,关切地说道:“大哥,您这番简直吓坏了臣弟。”
“劳二弟关心,我只是旧疾突发,无甚大碍。”床上之人气息微弱地回应着。
“大哥,待您病愈后,我接您一同回京。”海穆继续道。
海秧拍着海穆手回答:“二弟朝务繁重,看来为兄要早点生龙活虎。”
海穆见海秧神色疲倦,只寒暄了几句,吩咐太医细致照料,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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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斋时分,因海穆仍在西厢房处理公务,典座便亲自奉斋在房内用食,而方兴艾并邓双则去前堂赴斋。
进食后,一丁小和尚陪着二人到佛殿游览随喜,细数下来云藏寺大殿供奉的佛像有如来、文殊、普贤、观音、地藏,其中正殿上悬的却是“南无阿弥陀佛”的黑地金书横额,而不是“正大光明”四字。
“有点意思,”邓双如是想。
往前走到山门,正好是天王殿,因里面供着弥勒又称“弥勒殿”,殿内门口左右彩塑金刚力士坐像各一尊,殿中左右彩塑天五坐像各二尊,弥勒菩萨笑脸迎人,和颜悦色,金刚、天王,怒目圆睁,耀武扬威。
一丁小和尚介绍道:“曾一梓州籍的秀才名落孙山,垂头丧气来到一座破庙本想上吊自尽,却稀里糊涂昏睡了过去,梦里遇见观音菩萨拖梦,醒来茅塞顿开,于是提笔在两根柱子上写下‘金刚何为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所以悲慈六道。’”
邓双点着头,朝佛像鞠了一躬:“金刚怒目观音低眉,俱是慈悲”。
大殿参观完后,有小师傅叫走了一丁小,便只剩邓方二人继续闲逛,邓双这才将心中疑惑问出:“方长史,为何大王爷礼佛不往汴京城的皇家寺院去,偏要到百里之外的云藏寺?”
方兴艾叹了口气,道:“佛门净地,又岂是真清清静静。”
话说这里邓双也明白了过来,便不再多问,后来见香客渐多,二人便打消了游历兴致,一同回到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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