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双顾不了主仆尊卑礼数,乖乖的把手递过去,被海穆一把包住,挑着眉含笑道:“你手也太小了,难怪胆子也小。”
船舱里安静的可怕,二人悉数听清了甲板上传来的大盗声:“我乃鹰嘴峰鳖帮的二当家,要想活命留下钱财货物马匹。”
接着是乱刀的声响,应该是小喽啰们在砍捆箱用的绳子。
又听小喽啰讲:“禀二当家,箱子里装的全是米粮、茶叶。”
大盗啐了一口痰,骂道:“娘的个脚,全是值不了多少钱的破烂玩意儿。何小盏这狗娘养的报的是什么臭屁情报,让老子兴师动众瞎忙活了一轮。算了,小的们船上的都给老子统统带走!”
“何小盏?”邓双脑子快速一转,轻轻对海穆讲,“爷,客栈的小二似乎就叫何小盏。”
海穆点头示意明白了。
望了望船舱,大盗突然喊道:“给老子去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是。”
侍卫们本来都原地没动,任由这伙水匪乱砍乱踢,可听见他们要去船舱后纷纷拔刀上前阻止。
大盗见了,眼睛一亮,吼道:“小的们,那里面的宝贝谁拿了头彩谁拿大份,都给老子上。”
众喽啰听了瞬间躁动起来,帘外刀剑厮杀声急促地响起,接着是马的嘶叫和落水声。
方兴艾一个闪身就蛰入舱内来到海穆跟前,紧接着帘子被粗暴地挑开,是一个小喽啰进来了,贼眉鼠眼得扫视着舱内,然后破锣嗓子大叫开来:“二当家,这里面只有三个男人!”
大盗又啐了口痰,眼珠子一转,喝道:“绑票!敢情这是桩人身镖!孩儿们听好了,值钱的是人不是货,你们尽管拿人!”
喽啰们一听就明白了,难怪这群镖师方才任打任闹都无动于衷,原来唱的是李代桃僵,有谄媚的喽啰已经开口拍着马屁:“二当家火眼金睛。”
“他奶奶的,老子差点就遭了当。”
几乎同时,方兴艾一脚把那个传话的喽啰踢飞舱外,自己守在门口,来一人杀一个,稳稳地把持着。
可此时船已毫无章法地在江上乱摆着,邓双不知道老艄公是生是死,却知不能放任船再继续左摆右晃下去,失了控的船很可能才是最严重的致命一击。
人没死在盗匪的刀剑下却葬在这黄水翻涌的岳江中,简直太不值当。于是从海穆大掌中将自己小手抽出,交代着:“爷,我得出去掌船。”
海穆一把拉住他,呵斥道:“胡闹。”
“我没胡闹!您看这船都乱晃了,要是再不救,危机可就加重了。”
邓双不再顾及其他,推开舷窗把头小心探出去张望,见没人留意这边,转头看向海穆说道:“爷,您待好了别出来。”
然后一个纵身就钻了出去,缩着身子小心地贴着舱慢慢挪动,趁人不注意邓双跳上桅杆,顺杆往上爬了一米,开始焦急地寻找老艄公的身影。
甲板上死的伤的最多的是水匪和船工,侍卫们几乎都没倒下,邓双见了暗自松了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去找人,终于在船尾发现躺着的老艄公,一溜地从杆上滑了下来,挪步过去。
摸了摸颈脉还在跳动,邓双使劲儿地摇着老艄公的身体,压着声问:“老阿公,快告诉我往哪个方向撑蒿。”
此处恰好行到岳江中流,水势最是湍急凶猛,而且已有顺流而下的趋势,危机就在眼前,真是迫在眉睫。
“西……西南方划……二十里。”
邓双捡起长蒿,立起身,震着嗓子大喊:“柴大哥,找两个人过来撑蒿!”
打斗中的柴七一听这话便意识到问题,立即踢开水匪与身旁的人一并施展轻功飞了过来,拽起手腕粗的蒿就是猛力几划,终于是把船头调回了正道。
邓双这才蹲下身去扶老艄公,让他靠在船板上,道:“老阿公,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划。我们活着你才有救。”
眼见离岸越来越近了,大盗见形势被逆转了,连忙大喝一声:“下水。”
“扑通”“扑通”喽啰们接二连三纵入江里,这一下他们水下功夫就占了上风。
只听“啪啦”一声巨响,船两边被硬生生捅穿了,水开始漫进来。
柴七他们手中的蒿也被人从水里死死攥住,双方角着力,船又开始左晃右摆。
“不好,江底下肯定还藏着水匪,王爷他们危险。”来不及细想,邓双捡起一把长刀,又叮嘱着,“柴大哥,你们务必得趁船没沉之前划到岸边。”
与此同时,方兴艾一面护着海穆从舷窗跳出,一面躲着从水底刺上来的刀枪。邓双赶到船舱时正好见到海穆跳出来,定眼一看,左腿上被划了道血口子,焦急地问:“爷,您怎么受伤了?严重吗?”
“无碍,小伤。”
忽然,邓双凑上前挥着刀朝海穆斜后方砍去,把一个刚爬出水面的水匪砍了下去。完事儿以后,完全没心思细嚼任何慌乱害怕的情绪,架起海穆的手就搭在自己肩上驮着他去船尾。
“你砍得还挺准的?”海穆戏谑地说。
“杀鸡练出来的。”邓双认真地回。
方兴艾此时也摆平了舱里的障碍,跳出舷窗护在海穆身旁,只是眼下,甲板上的水漫到脚肚子深了,船因为失控依然没划到岸,不过水面看起来比方才平静宽阔了许多。
若是在生捱,恐怕形势对他们而言会愈来愈不利,邓双仰着身看了周围的小舟,有四五只都是空的,想了想附耳垂问:“爷,咱们跳到小舟上吧,更稳妥。”
海穆听了不疑有他,点着头。
于是方兴艾朝众侍卫大喝一声:“听令,跳舟!”
邓双及海穆是被方兴艾施力跳下去的,红日升天浓雾渐散,一落定邓双就惊喜地瞧见了对岸的小塔,急叫:“方长史,瞧见那座塔子没,朝着它划。”
可船没划出多远,突然水下冒出一人,正是这伙水匪的二当家追了上来,咧着嘴阴森森地大声叫道:“还想往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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