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二人这么一说,林冲的神色是越发的难看起来,只是刚才的怒意却已被惶恐不安的情绪所取代,深皱着眉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孙途见此又说道:“所以如今林教头你已身处险境,万不能掉以轻心,甚至都不能心存侥幸,觉着拖上一段时日便能让那高衙内放过了你们。”
“那我能怎么做?”林冲此时是完全没了主意,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
孙途沉默片刻后才道:“其实眼下的局面也还没彻底走僵,想要挽回还是有办法的。我这儿有上中下三策,你可愿一听吗?”
“愿闻其详。”林冲就跟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立刻就满是期待的看向了孙途,没伤到的手更是一把就抓住了孙途的手。
孙途不着痕迹地把手从对方掌中抽出,这时代的男子间为了表现亲密总来这套,他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不过嘴上却已开说:“这下策其实最是简单,只要你与嫂夫人和离了,一切麻烦自然烟消云散。”
话一出口,他便发现林冲的脸色骤变,就是鲁智深也露出了不快之色来,便又接着道:“当然,我知道凭林教头的为人,别说与嫂子伉俪情深了,就是关系一般,也断不会做出此等卖妻求荣的无耻行径来,所以我才说此乃下策。”
“这根本就是下下策,是断不能做的。要真做了,洒家头一个就看不起他。”鲁智深当即就心直口快地说道。
林冲也神色肃然:“我林冲虽然不才,却还干不出这等无情之事来!”
“那上策又是什么?”鲁智深忙又问道。
“这上策吗,虽然有些冒险,却能解了眼下的难处。”孙途说着,看向了林冲:“林教头,别看你如今身处下风,其实还是能翻过来的。只要你找个机会将事情闹大了,让东京城里无论官民都知道那高铎有觊觎嫂夫人之心,甚至在背地里干出了许多卑鄙龌龊的事情来,则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此话怎讲?”林冲有些想不明白个中因果了。
孙途耐心解释道:“这便是借势了,借的乃是京中悠悠众人之口的势头。只要大家认可高俅会为了替其子抢夺女人而对你用上阴谋手段,一旦你真出了什么差错,那就有的是人来弹劾非议他。到时候他就得掂量一下这么做的后果了,其中轻重,我想以高俅的精明一定能分辨得出来。”
鲁智深听了后,顿时笑着一拍手道:“这倒确实是道妙策,只要将事情闹大,就足以让其不敢轻举妄动,如此林教头你的麻烦也就能解除了。甚至你还可以借此好生教训那高衙内一番,出了前日的恶气。”
可林冲的脸色却不见缓和的,只是面带犹豫地轻轻摇头:“这么一来我岂不是将高太尉给彻底得罪死了?那我今后在军中的处境可就太难了,这恐怕不成哪。”
虽然早猜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可在听到林冲亲自说出来后,孙途还是暗自叹息,感到有些失望。这林冲看着长相粗豪,可其实性子却太过软弱了些,不但没有放手一搏的勇气,连为自己抗争一下的想法也很难生出来。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他的性格,这也是如今大宋朝扬文抑武所产生的必然结果。因为武将地位的低下,导致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小,委曲求全倒成了习惯了。也只有当被逼得走投无路,不作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时,林冲才会不顾一切地反击,杀他个血流成河。只是到了那时,一切都已太迟,他早就已经家破人亡了。
鲁智深也有些无法接受林冲的这一反应,便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林教头,俺觉着此计可行,你不再考虑一下?”
林冲还是摇头:“此法纵然一时能得解脱,可长远来看终究后患无穷,实在不敢从命。”
孙途也不再多言,便又说道:“那就只能用中策了,离开这是非之地,惹不起他们,总躲得起吧?”
“啊?你是想让林教头学洒家一样弃官离开吗?”鲁智深有些奇怪地说道。刚才林冲所以会一口回绝了上策就是因为他不肯坏了自家前程,怎么可能再接受这样的说法呢?
林冲虽未急着开口,眼中也露出了疑惑之色来。而孙途紧跟着解释道:“当然不是弃官了,而是请调别处。我想,以林教头的一身武艺,想去外地州县里谋个差事应该不会太难吧?只要你能带了嫂夫人远离汴京,如此一来,那高衙内纵然再有想法也只能罢手了。只是这么一来,林教头在京城里的多年辛苦就要白费了。”
林冲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才点头道:“三郎你这一策倒是不错,离开东京确实是保全我与娘子的最好法子了。我在禁军里倒是有些关系,告求一下说不定就能外调。至于多年辛苦什么的,比起留在此处带来的风险便不值一提了。”
这确实是他能够接受,并符合其性子的一个选择。林冲从没有生出过报复反击的想法,他现在所想的,只有保全自家而已。
孙途明白这一点,虽暗自叹息,却也只能认同了:“那我就在此预祝林教头你能尽快脱离险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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