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对大宋许多州城来说,这时候举城都已渐渐都进入到了宁静中去,毕竟农耕时代的人们早已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可这一规律显然是不适用于东京汴梁的,当夜开始时,反而展露出了她最吸引人的一面。
无论是御街上的那一家家酒楼,还是相国寺边上的甜水巷中,此时各家店铺都已挂起了一盏盏的彩灯,将片夜空映照得五光十色。相比于那些总是将宵禁贯彻到底的其他朝代,开放的大宋却有着丰富多彩的夜生活,这是一座真正的不夜之城。
如果说满城大大小小的商家店铺是满天的繁星,那位于城东的樊楼就一定是那轮皎洁明亮的月亮了。此时五座阁楼早已点起了无数灯火,将它们点缀得如五名盛装打扮的贵妇一般,临到近前,更能看到那五座楼阁想勾连的虹桥上也是灯火辉煌,更有无数精心装扮,模样可人的艳丽女子正在上面欢笑软语地邀请着各方客人来与自己一聚。
当孙途与童沐二人来到樊楼附近时,所看到的就是如此一副光景,直看得后者连连赞叹:“当真是美不胜收。每次我来这樊楼,总有种不在现实的感觉,这哪里是人间樊楼,分明是天上瑶池了。”
叹完后,他下意识地就想看看孙途这个初来樊楼之人的表现,在他想来对方一定早就被这繁华艳丽的景致所迷醉了吧。可结果却发现孙途面上却是一派淡定从容,就仿佛眼前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口中还说道:“那你就不该在这时候来,今晚一场酒吃下来,说不得会让你无法把心思花到读书正事上去。”
“三郎,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年岁与我相当,是不是男人了。到了樊楼你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哪。”童沐很是感慨地连连摇头叹道,随即才拉了孙途的手直往前而去。
樊楼正前方,便是依旧张灯结彩的迎客彩门,不过从其规模来看,或许是另一个说法才更适合些——彩楼欢门。这哪里是什么棚子,分明就是一座楼门了,那足有三丈来高的门户,比之郓城县的城门都高大,上头还用七色绢花缠绕,让整座欢门都充满了香艳旖旎的感觉来。
可即便是如此门户,今日依然被堵了个结结实实,实在有太多客人今夜慕名而来,各种车辆马匹早把门前那条长街给彻底占满,让人想要近前就只能徒步而入。在彩楼门内,二十多名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伙计正自笑脸相迎,向一个个客人解释着早已说了不知有多少遍的话:“客官能来我樊楼实在是敝店之幸。今夜您想去其他四楼都请自便,唯有彩舞楼今晚只纳有请柬在手的熟客,还望客官能行个方便。”
这些被人拦着不能进彩舞楼的客人自然有心下不满的,直嚷嚷道:“怎的,俺这次紧赶慢赶来到动静登你樊楼就是为了想见名满天下的花魁李大家一面,你却不肯放行,却是何道理?”
那些伙计只能好言解释,苦口婆心地加以劝说。若是对方好说话倒也罢了,可有那不识相非要胡搅蛮缠的,自有一旁的护院上前把人带走。别看这些护院在旁不怎么起眼,可一动上手来却是个个厉害得很,几乎没人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在如此闹腾间,孙途二人终于也来到了彩楼欢门之前,自然就有人上前把刚才的话也对他们说了一遍。童沐当下就看了眼孙途:“你看,我说的不错吧,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哪。”说着,便把自己身上早带来的请柬递了过去。
“原来是童公子,两位快快请进。”那伙计一面弯腰延请,一面给身旁的同伴打了个眼色,自有人上前掌灯为他们引路进入樊楼之中。
其实以如今樊楼里到处张灯结彩,比元宵节还要光亮的环境,根本就用不到他来掌灯,但这就是樊楼的待客之道了,一定要把服务做足,真正让客人做到宾至如归。毕竟今日能拿到进入彩舞楼请柬的客人那都是东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必须巴结好了。
在入了欢门后,沿着小道向前便是一座占地极广如广场般的天井。而在天井的边上,就立了五座三层楼阁,其中最高的那一座,便是今夜的主角彩舞楼了。
此时彩舞楼前正不断有客人源源而入,而其他四楼的生意也不比它差,就孙途粗略估算,只自己进来这一段时间里,就有不下五六十名客人分别入这五楼。看来相比起樊楼,之前自以为生意兴隆的流芳居实在是不值一哂,人家这里才是真正的日进斗金。
沿着同样挂满了彩灯的曲尺回廊行了一程后,他们才最终来到了彩舞楼前,直到这时,那领路之人方才在接过童沐打赏的一贯铜钱后笑着谢过离开。这落到孙途眼里不禁为之咋舌,光是打赏都如此阔绰,那在此消费一夜所需要的钱财可就不好算了。
“能来樊楼寻欢,尤其是像今夜这等盛况进彩舞楼的个个都是豪阔之辈,我总不能先丢了面子吧?”童沐似乎是察觉到了孙途的异样,笑着解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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