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金陵城。
在踏出厅堂大门后,朱勔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消失,那张肥脸阴沉得都能滴下水来。脚步飞快地回到自己的书房,跟随着进来的几名亲信幕僚还未将门关上呢,他已破口骂出声来:“废物!方腊手底下就是一群废物!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十万大军围攻一座小小的常熟久攻不下,最后竟还退兵了!”
此时的朱勔当真是怒不可遏,完全忘记了自己和各路官军是如何一直在吴军手底下吃亏的,却张口闭口地骂起对方是废物来。也怪不得他如此大怒,实在是常熟那边送来的情报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他都已经冒下绝大风险,不顾手下各路军马的种种不满强自将所有军队都留在金陵这里不作任何救援了,就是为了能借刀杀人成功,把孙途和山东军这祸患给解决。可结果?却是便宜了他们,让他们立下了少有的大功,要知道常熟可是这几年里官军夺回的第一座江南城池啊!
而更让朱勔愤恨的是,这口气他还得憋着,无法真个当着下属等人发作出来,刚才还得在众将面前显得一副欢喜高兴的模样,直说要给孙途请功。这让一向自大的他如何能忍,所以这一进了书房,只剩下身边亲信,自然就再忍不住了。
深知其性格的几名幕僚这时也不敢劝说,只能是低调地陪着,直到他好生发泄一通后,方才看向他们:“你们说说吧,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几人对视一眼后,还是由薛显首先开口:“朱帅,事情既然已到了这一步,咱们只有顺水推舟,好生封赏山东和淮南两路军马,如此才能安定军心。当然,报上朝廷时,功劳自然还是朱帅您的,是您在金陵指挥若定,用人得当才有这场大胜!”
“唔,孙途本就是被我派去攻打常熟,他能立功自然是靠的本帅提携!”朱勔立马就大言不惭地把功劳给揽了过去。但随后,他又微微皱起了眉来:“可如此一来,却不好向蔡太师他们交代了,若是让他们以为我这是阳奉阴违,和他们唱反调,有意重用栽培孙途,却该如何是好?”这才是他现在最烦恼的关键,蔡京、高俅等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一旦得罪了他们,就是他朱勔也未必顶得住啊。
陆博飞赶紧接话道:“朱帅,在下倒是有一法,或可解此难处。”
“说来听听。”
“那就是让山东军趁胜南下,拿下苏州!”
薛显一听便失笑道:“陆兄,苏州可不是常熟这样的小县城能比的,就算有一二十万大军,想打下此城也得数月时间,他孙途手底下最多就四五万兵马,怎么可能成功?”
“这就是在下要说的重点了。朱帅,让孙途发兵攻打苏州,就是为了给反军又一个全歼其所部的机会,只要他一败,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陆博飞呵呵一笑:“当然,也可能万一让他真成功了,那功劳也在朱帅,以此功劳,就是蔡太师他们暂时也无法再为难于您。说不定我们真能靠着孙途平定江南之乱,只要如此大功在手,朱帅你又何必再怕朝中议论呢?”
这一番话说下来确实很在理,就连想挑毛病的薛显都没法质疑。而朱勔更是眼中冒光,之前的怒气已然消散,点头道:“说的好,这一计进可攻退可守,确实足以让咱立于不败之地了!就按你说的,即刻便给孙途下令,让他继续趁胜攻打苏州,把这座城池给我拿回来!”
朱勔所以会有此等反应除了因为这一计确实合他心意外,更关键的是他也急迫地想重新夺回苏州。毕竟相比于金陵,苏州才是他朱勔真正的老巢,而且金陵还被他祸害得差不多了,百业凋敝,他早就想换个更好的地方了,而回到苏州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陆博飞稍作犹豫,又道:“朱帅,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先把粮草辎重提供过去,不然孙途可未必会动兵。”之前为了置孙途及山东军于死地,朱勔不但断其后援,连后勤补给都给断了,所以他才有此一说。
朱勔在一番思忖后,终于还是点下了头去:“就照你说的办,把军粮辎重与军令一起送过去,必须让山东军在半月之内动身攻打苏州!若不肯发兵,就已违抗军令论处!”
就当这几位低声应命,在打着军令腹稿的当口,书房门却被人轻轻敲响,这让几个幕僚都稍显意外,要知道朱勔一向待下甚严,动辄打骂甚至直接处死,还真没人敢在这时候跑来打搅他们商议正事呢。
但现在朱勔心情正好,倒也没有动怒,只是随口道:“进来说话!”
一名下人战战兢兢地开门进来,都不敢抬头看自家主子,便双手高举了一份文书道:“老爷,这是刚从前方送来的军报,说是有大捷……”
朱勔不以为意地随手接过,口中还道:“那孙途也送捷报来了,但这速度也太慢了些,这都几日了,才来请功……”边说着话,他边随意地看着这份捷报,可随即,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声音也戛然而止,神色更是变得极其古怪,似喜似怒,还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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