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与大家意见相反的一句话已足够叫人意外,但在帐中将领们循声望向说话之人时,更是诧异之极,其中有几人更是当即斥责道:“大胆,我等商议军务何时轮到你这样的亲卫插嘴了?”
这个突然出言反对大家说法的,赫然是个身材高大健硕,满脸青涩,只着一身寻常校尉服色的青年,竟只是个在旁听用侍立的亲兵校尉!这确实太过出人意料,更是极其讲究上下尊卑之分的军中将领所无法接受的事情。
大宋军中其实和官场朝廷没有太大区别,一样比的是年龄资历和身份,也只有孙途这样有着偌大名声,同时手中又确实握有实权和军功之人才有资格成为异类,而其他人要想在这样的军务会议上插言开口,自然就会引来其他将领的斥责了。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即便被这许多人斥责,这青年校尉竟也不见半点心虚慌乱,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懒洋洋的惫懒笑容:“诸位将军还请见谅,小的不过是不忍见我大军错过此等破敌良机而已,我敢断言,要是这次大家因为某些成见而不听孙将军之命,今后必会后悔!”
“放肆!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重责三十军棍!”见他居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终于有将领勃然动怒,当即喝声下令。可就在左右其他几个亲卫迟疑着欲待上前时,一人却先一步起身开口:“慢着!两位相公,各位将军,何不先听他把话说完了,再定其是不是有罪?”
这位出言帮那青年校尉的也是一个年轻人,不过他这一开口,其他将领却不好打断了,只因他是种经,种家后起之秀,西军中最年轻有为的将领。而对此,无论是种师道还是种师中,都默然不语,显然是默许了他的说法。
青年校尉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当下就冲种经抱了下拳,这才又道:“二位相公,诸位将军,小的确实不曾有什么领兵作战的经验,但有些事情还是能看明白的,孙将军如此做法,正是眼光长远的表现。”
“哼,可笑,我们本与金人联手破辽,他此刻却突然让我们出尔反尔联辽抗金,这算哪门子的眼光长远?就不怕被人耻笑,视作无信之人吗?”当即就有人冷笑驳斥道。
“这位将军,小的斗胆问您一句,到底是这点虚名重要,还是绝我北方之患,保我大宋边境太平重要?”青年陡然回首望去,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来。这让那将领一时无言,倒是旁边有人接道:“你这话是不是在危言耸听,转移话题啊?”
“不,这恰是问题关键所在。”青年夷然无惧,摇头说道:“各位难道还没从辽人的接连挫败中看出金人的可怕来吗?连一向被我们视作大敌的辽军都被金军杀得全无还手之力,甚至能短时间里攻陷辽都上京,若他们一旦对我们下手,各位又有几分把握能守住边境?”
这话顿时问得众人一阵沉默,就是再自负之人,这时也不敢拍了胸膛说自己带军能挡住金人的进攻。虽然他们未与之一战,但只要看看面前的辽军,以及辽人现在的惨状,就可知道金人挥军来犯自家是个什么结果了。
“可是,金人与我结有盟约,岂会……”还是有人迟疑着提出问题,但青年却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就高声道:“非我族类,其可信乎?谁能保证他们就只满足于灭掉辽国而不觊觎我大宋国土?更何况,咱们与金人所结的盟约只在破辽,一旦辽国被灭,之前所谓的盟约便告终结,到时他们自能找到各种理由出兵攻我,难道我们非要等到那时在仓促迎敌,而非尽早准备吗?诸位将军,在我看来,两国之间少有信义可言,有的只是利益。尤其是在用兵上,更是先下手为强,必须尽早将威胁铲除,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这一大番话说下来,还真就让不少将领都露出了深思之色。他们也都是在一场场战斗中杀出来的人,自然不可能如那等腐儒般只懂得抱着什么道义之类的陈词滥调来为自己张目。之前只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才忽略了其中危险,现在总算是有些醒过味来了。
见此,种经也紧跟着道:“说得好,你之所见倒与我不谋而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韩世忠,现为小种相公跟前一名亲兵校尉。”青年挺起了胸膛说道。
“好,真不愧是我西军中的人才。二位相
公,末将也以为孙将军的想法是最有利于我大宋的,因为金人若不早除,必将成极大的祸患。”种经激赏地看了韩世忠一眼,随即又补充道“各位可不要忘了,其实这一次对辽用兵,乃是我大宋主动,而辽人却已有多年未曾想过南侵了。倒是这新近崛起的女真金人,却贪婪凶狠,不断南进犯辽。而以他们的性格来看,真就只会满足于灭一辽国吗?
“就如荒野之上的一只饱虎与一群饿狼,各位以为谁对咱们的威胁更大?这只虎已老已饱,而且我们已很是熟悉,自有各种办法来应付它,何况经此一战,它更是元气大伤,至少几十年内不可能再对我大宋有威胁。倒是那群饿狼,饥肠辘辘,凶狠异常,一旦使其为邻,才是我大宋最大的威胁。如今若能联合饱虎共同杀狼,自可将威胁消弭,再无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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