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咱们为何非要舍近求远,从这边入皇城?”在往东华门前进时,孙途边上的武松颇感疑惑地问了一句,这也是后方诸多将士心中的疑问。因为照道理来说,他们一路从北边杀入东京城,此时最顺道的当然就是直扑皇城北门,而不是特意绕远,来这东华门了。
孙途嘴角微翘,看了眼同样紧紧跟随在自己身侧的童沐,示意由他来作出解释。后者果然明白他的用意,笑了下道:“诸位兄弟显然对我朝前事所知不多,这却是有一桩故事了。
“却说仁宗朝时,枢密副使正是当时的名将,为朝廷立下过赫赫战功的狄青狄武襄。可哪怕他为朝廷立下过诸多功劳,却依旧被皇帝猜忌,被文官打压,以至于随他东征西讨的心腹部下都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给诬陷入罪,性命不保。
“眼见如此,哪怕是低调稳重如狄武襄,也只能出手救人,前往求见天子,向这些老部下求情。可结果,却被朝臣公然反对。犹记得当时狄武襄曾有言道,那些被入罪的将士皆是功臣好男儿,岂能如此冤杀。然后那时的宰执韩琦便开了口,你们道他说的是什么?”
“却是什么?”一众听清童沐说话的将士感同身受下顿时有些愤怒起来。其实当时的情况和之前在幽州,自家将军被朝廷责以七项重罪是何等的相似啊,都是有大功于朝廷,结果却被那些文官轻描淡写的一句莫须有就要定罪!
童沐冷声道:“当时韩琦说的是,在我大宋朝,只有能从这东华门入宫者才是好男儿,而那些多年厮杀的兵将根本算不得什么好男儿!”见众人有些疑惑不解,他又贴心地给出了进一步的解释:“所谓从东华门入宫者,指的正是那些考中科举的进士人等,因为每逢科举取士之后,进士们皆由此东华门而入。”
这一回,众将士终于是彻底明白了韩琦话中对武将的不屑与贬低了,原来在其看来,那些为国厮杀,拼尽一切的忠诚将士连好男儿都算不上,所以纵然被冤杀了也不值一提。
只片刻后,阵阵喝骂声已从各处响起:“孙将军,什么狗屁文官,从今而后,我们再不受他们的约束!今日咱们就要从东华门进去!”
“走,去东华门,好叫天下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好男儿!”
伴随着声声怒吼,这支上万人的队伍已在天黑之前来到了那金碧辉煌,高约五丈,气派非凡的宫门前。不过率先进入众人眼帘的却不是这座宫门,而是其跟前凝立阻路的数以百计的一众官员,其中以朱紫色官袍的上品官员为主,杂以青绿袍服的下品官员,这些人全都笔直挺立,完全没有一点畏惧大军压上的意思,看到孙途他们到来,其中一些人更是迈前一步,高声喝道:“宫门重地,谁敢放肆!”
他们所散发出来的无畏之气,还真就吓住了最前方的那些兵卒,让将士们前进的脚步为之一顿,也让队伍中间的孙途眉头一皱。不过倒也不算太意外,偌大的朝廷,总会有些自以为是忠臣的家伙在此动荡的时候站出来做一些自认为是扶保江山的事情的。
他当下就一振缰绳,带了几名亲兵将领就迎上前去。来到跟前,便喝声道:“你等竟敢阻我军去路,是想做甚?”
“大胆孙途,你举兵谋逆,竟还敢纵兵入宫惊了圣驾不成?还不给我速速下马!”当先一名须发灰白的朱袍官员上前一步高声叱喝道,完全是一副大义凛然,不把面前上万刀枪在手的将士放在眼里的意思。
而随着此人这一声喊,其他官员的胆气也被激发出来,立刻斥骂声响作一片:“逆贼孙途,竟敢冲撞天子居所,真是罪该万死。你但凡还有半点廉耻之心,就当下马受缚,听候陛下惩治!”
“孙途,你要想入宫侵扰陛下,就从我等忠臣的尸体上踏过去,看今后天下人如何评断于你,看将来史书上如何写你!”
“我等深受朝廷和陛下隆恩,今日正要以身殉国,岂是你一个叛逆之徒所能理解,所能阻挡!”
看着这些人如此义正词严,无所畏惧的模样,将士虽感恼怒,还真就不敢乱来。毕竟早在出兵时孙途就已定下了严格的军令,不让这支讨贼军杀伤无辜。而且这些官员身上真就有股子叫普通兵将心惊的浩然之气,还真就压制住了大军的气势。
后方宫墙之内,眼见万人的军队居然真被百把官员给挡住了去路,策动这一切的蔡京才算是大松了口气。适才他见众官员如丧家犬般逃来,得知连内城城门都已失守,孙途正带兵而来,心里也是慌到了极点,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是孙途必杀的目标,一旦天子落到孙途之手,便再无可挽回。
但随即,蔡京却发现一同退到皇城附近的除了那些与自己同属一类的贪官外还有不少却是向来以清流自诩,不肯投靠自己的正直官员。这让他有种即将大水没顶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感觉,便不再犹豫,立刻找到了他们,晓以大义,只说孙途造反,一旦入宫必然会加害天子,如今正是这些忠臣们保驾勤王的时候,也是他们流芳青史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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