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西沉金乌升,伴随着天光渐亮,这个充满了混乱、恐慌和血色的上元节也终成过去。但很显然,这个特殊的上元节必然会成为无数东京百姓终生铭记的噩梦,那一场场的杀戮和混乱也必将不断流传,衍生出各种不同版本的故事来。
不过对朝廷,对官府来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稳定民心,整顿秩序。所以自昨日开始,东京城大街小巷总能瞧见一支支军容齐整,兵刃在手的队伍四处巡视,但凡有可疑之人便当即捉拿,不留半点情面。
哪怕到了十六日上午,这样的布防也未有半点松懈,反而看着调动出来的兵力是越发的多了。对此,百姓倒是没有太大的异议,反而觉着有这些百战之下的精兵强将在城中驻守巡防还让自己多了几分安心,哪怕出门时有所阻碍查问,他们也都甘之如饴。
于是,就在这不知不觉间,孙途的兵马算是彻底接过了整个东京城的城防大权,不但一座座城门尽入其手,就是那些重要街道上的兵马也都由他带来的兵马接手,至于原来的禁军则已形同虚设。
这自然就是孙途此番策略一石数鸟中的一只了,但却还不是最后的一只。
随着城中局势安定下来,孙途再度旧事重提,重设法场,处斩蔡京等被判定了祸国殃民的权奸贪官。而这一回,自然不可能再有人前来捣乱,倒是受刑之人多了数倍——除了原先那些犯官的家眷外,更有之前跳出来的诸多官员的手下,因为他们的行为已触犯重罪,自然也是难逃一死,还有像蔡九这样自投罗网的官员家眷——草草算来,竟足有三四千之众。
这许多人要同时开刀问斩自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相国寺外那一片场地是容纳不下他们了。所以孙途在与童沐等人稍作商议后,果断决定把所有犯人分开处刑,无论内城外城,还是东西南北各处,皆设下刑场,分批处斩这些人犯。
这么一来,百姓们也不用再如前日般一起拥挤在相国寺外观刑,从而因为一场变故而多有损伤了。可即便有了那场教训,真到了行刑的这一日,也就是正月十八,这一个个刑场周围还是围满了或身负冤情,只想亲眼看着仇家死绝,或只为瞧上一眼热闹的百姓,再次使东京城万民空巷,比之过节也是不遑多让了。
午时三刻,随着监斩官大声下令,一个个犯人身后纷纷传来了兵将们的喝声:“验明正身无误!是犯官XX本人!”
被朱笔所勾的令签狠狠被掼落在地,雪亮的刀光却是应声而起,也让无数百姓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向刑场之上,等待着刀斩人头落的一幕,也有人杯弓蛇影般又朝着四周扫视,生怕再生出什么乱子来。
不过这一回,却是不可能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位于相国寺前的刑场上,齐欢依旧是一身囚服,在猛吸了口气后,双手较劲一个下劈,掌中刀已砍进了跟前那个浑浑噩噩犯人的后颈!
不过此人并非这里最重要的犯人蔡京,甚至不是任何一个朝廷命官,而是个看着相貌还颇为文雅的中年男子。他,正是当初与人勾结,害得齐欢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之一,高太尉府上的二管事高顺!
现在,随着锋利的刀刃从其颈后劈入,沿着骨节的缝隙畅通无阻地直朝前走,顺带着切断其血管经脉,切断了他的一切生机,高顺终于发出了临死前的最后一声悲呼。但这声音才刚一起,他那颗脑袋已然脱离身体,被眼疾手快的齐欢一脚踢中,咕噜噜就直朝着前方滚去,留下了一地血痕。
而在亲手杀了大仇人后,齐欢的呼吸又一次变得沉重起来,面上也是一阵神色变幻,最后,只双膝一软,跪在了那儿,口中喃喃有声:“爹,娘,二哥,五郎,小妹……你们的大仇,我今日终于亲手报了,我也很快就会下来陪着你们,和你们一起再去地下找那高俅老贼算账!”
说完这些,他猛把腰一挺,将手中带血的刀往地上一抛,冲身边与自己交好的袍泽叫道:“李六郎,来吧,就由你送我一程!”
身边的军将脸上满满的都是纠结与伤感,哪怕他二人早已说定好了一切,可当事情真到了眼前,却还是难免为难犹豫。可齐欢却不愿意多等了,再度叫道:“六郎,你可是跟将军保证过的,这是为了我们的理想,为了我等将士能从此不再低头做人,你,绝不能手软。来吧,这不是只为你我,更是为了所有人,为了我汉家男儿!”
“齐四郎,兄弟对不住你了!”被他这一吼,李六郎终于狠下了心来,脚步一迈,已到其身后,再是一声暴喝:“东京城的乡亲们,我军将领齐欢因之前被人陷害,身负大仇故而在入城之后灭仇家满门。然则,这依旧是犯下大错,依军法当以死相抵。今我奉孙将军之令斩杀他!”话音落,刀也跟着唰然落下,齐欢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就这么身首分离。
在无数百姓反应过来,连声的惊呼中,他的头颅也骨碌碌直滚出去,正好撞在了那高顺首级之上,就好像他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对方。而在见这一幕后,周围的百姓更是阵阵叹息,再次明白了孙途所部对军法是有多么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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