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匈奴人的攻势就已经很猛了,如果不是长关,再把潼关忽略不计,就没有任何一座关卡能够抗住这样的攻势。
这里是大郑西北防线上最大的一片平原,这一片平原要比陇右县外的陇右平原还要大,在这里成为战场之前,这里曾经是不输给陇右的产粮大地。
而在成为战场之后,这里的土地更加肥沃,只不过这种肥沃是有原因的,不过不是因为匈奴任的细心耕种,而是因为这里是真正的修罗场。
尸体死在这里会有人收尸,可那要等到大战结束,而有时候的大战结束不是数十日,甚至可能是数百日。
大郑长安八年,从三月就开始的大战,从三月一直拖延到了八月,如果不是因为那年下雪的下的和十八年的冬天一样早,恐怕能够拖上半年。
有些贵族的尸体会带走,拉回家去掩埋,而那些普通士兵的尸体,会就地掩埋,等到战争结束或者时间充足的时候挖出来火化。
所有的生命都想要回家,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满怀希望地从家乡离开,又满怀希望地回去。
最美好的那些日子都死在过去,所有的自有都死在现在,所有的梦想与希望都活在未来,而他们没有未来,也就没了希望。
大郑也会有死在长关以西的人,可是那些人是无法回到大郑的,哪怕是大郑的将军,也回不到长关以东。
西北军那些年派出过很多队伍,想要找回那些死在长关以西的骸骨,可是付出了很多伤亡之后,也不过是带回来数十位将军,而这些年来,死在外面的有品级的将军,都已经有数十位,更不要说那些只是有封号,没有品级的将军。
这里的土地埋藏着鲜血和尸骨,这里是大郑数十年来的血汗,那些匈奴的尸骨,不是他的血泪,是他们付出的代价。
看着远处本应该在西北少见的花朵和杂草,再看着那一座座高大的临冲,让画面很是冲突。
像是讽刺诗人的诗句,明明出现在同一句诗句里,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事物。
春日的花鸟,静谧的春风,和煦温暖的太阳,是春天美好的景色。可是这样的景色,却隐藏在战火纷飞里,这如何叫人看到这春天的景色?
司徒霏和身边的严镇说道:“你知道我祖父和我说他最敬佩春天的什么吗?”
“我记得义父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他当时说的是燕子,说他们能够到南方去,也能够回到北方,我们要是能够被向东边压迫的同时,还能够重新回到西边的土地,那么我们就是真正的成功了。”
“祖父和我说的是,我们要向春天的小草一样,明明经过了冬天的严寒,还能够重新生长在春天的春风里。”
严镇点点头,说道:“我记得南朝有一位世人谢过这样的一句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好像就是这样了。”
“难得也能从叔叔嘴里听到这样的诗句,看来我还是小看叔父了,没想到叔父读的书还是不少的。我还以为叔父就只会下棋呢。”
严镇说道:“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打趣,你倒是从来都不会紧张啊。”
“还是会的,只不过这件事不一样。对待你们,是我一个人对待一群人,我不觉得我能够完全理解你们所说所做。
可是这是大郑对匈奴的事情,结果就只有失败和成功,我不用去想别的。
战争是最复杂的东西,不管是再精密复杂的机关,也不可能有战争复杂,千万人之间的酸碱,千万人之间的心理博弈。都让每一场战争单纯又不单纯,。
因为战争的结果从来就只有两种,这也会让战争从头到尾,就只有两种目的,也就是输赢。
而人心则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东西了,不过是真假的关系。可是却染上百般千般万般的是非对错,因果利益,所以人心最复杂。”
严镇听着司徒霏的话就头疼的,他说道:“你说话的时候就不能不要讲这种大道理吗?这是打仗,又不是在大帐。”
“只是你一说我不紧张,我就有话想说了。我这个人平常又不是这样的,你也知道。”
严镇说道:“说起开心的事情,你就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和人开玩笑,别人和你开玩笑,你也不说话,甚至连笑都不笑。
可是一说起打仗的事情或者是有关军务的事情,你都会说很多话,当然还会说很多大道理,你应该去户部当尚书,或者去兵部当尚书。
在西北军有些大材小用了,你的打仗能力绝对是一流的,可是不如你在朝堂上的作为。”
“我觉得你现在说的,就和我讲的道理差不多,只是随便说说。”
“不开玩笑,今天这一仗,你有什么具体的看法没?我觉得今天和昨天不一样。”
司徒霏点点头,“确实不一样,他们今天至少多了两万人进攻,临冲的准备也很多,更不要说那些隐藏在大军中的投石机。”
“撞车这种东西,他们还是在准备着,这么些年来,他们还是不知道长关的门是石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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