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山村本土寻常人家对于逝去的亲人身后事儿极为看重,除了一些外来户,或是家里实在困难的,无奈之下草草应对。
自二十多年前那场天灾过后,韩氏一族规整了专属墓园,位置就在村里的祠堂后面相隔百米远,地处位置偏高,可见韩氏族人是费了心思的。
五人用了近半个时辰了,终于到达了墓园,穿过一排排的墓穴,来到了韩景霖生母的坟墓前。
尤子悦一路走来发现这对父子二人虽然没有与对方说话,却不约而同采集小道上的野花。
让人惊讶的是,这里所有坟墓皆是用青砖堆砌,独独眼前的这一座与众不同,显得格外的干净,周围几乎看不到杂草,触及到墓碑前摆枯萎的野花,很显然,前不久才有人过来扫过墓,当她看清楚墓碑上的字后,满腹疑问丛生。
“沈静媛,这倒是个好名字,同样是姓沈,难道跟沈淑英有关系?”
韩阔没听到尤子悦小声的呢喃,他将手里的野花交由韩景霖,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擦拭着墓碑,自然熟练的动作显然是经常做这件事,他微微侧目冲着脸色迷茫的尤子悦温声解释道:“小景他娘素来爱干净。”
尤子悦轻轻点了点头,帮着韩景霖将野花绑好,放置于墓碑前,又将带来祭祀的果品一一摆好,二人屈膝跪于地上郑重的对着坟墓磕了三个头。
“阿娘,您看这是悦悦,小景的媳妇,她人很好很好的,像阿娘您一样疼爱小景,每天晚上都有陪着小景睡觉,还会将好吃的偷偷留给小景。
不过,现在小景长大了,不用悦悦帮忙也能自己洗澡了,阿娘,小景很棒哦。”
韩景霖显然十分的开心,左手紧紧的握着尤子悦的右手,兴致勃勃对着坟墓介绍着身边的小姑娘,每一句看似自言自语无人回应的话,都饱含着他对娘亲的思念。
尤子悦含笑听着韩景霖絮絮叨叨的声音,心里暗暗地道:素未谋面的婆婆,您放心,小景他现在过的很好,我会与他相扶到老,安然过完此生。
韩小雨几人谁也没有贸然出声打扰,直到韩景霖说完,她将点燃的焚香交到两人手中,尤子悦对着坟墓再次拜了拜,将焚香插于小香炉之中。
韩景霖红着眼眶,走上前抱着墓碑,隐忍的泪水如断了线的雨珠,一滴滴全部滴在了墓碑上。
韩阔一脸关切的望着韩景霖,韩小雨姐弟俩亦是如此,无声的抹着眼泪。
尤子悦打量着几人,目光环视着周围,凝神不语,若有所思。
真是奇怪,这个位置距离韩阔家并不算近,根据眼下的情况来看,他必是经常折返于此处,如此爱妻的男人,为何单单墓碑上写的只是沈静媛之墓呢?
五人在此处耽搁了两刻钟时间,回去的路上,尤子悦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叔,婆母也是姓沈,她是跟淑英婶子一个村的吗?”
韩阔早料到尤子悦会有此疑问,放缓了脚步,语气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惆怅,“不是的,小景娘在富水镇没有亲人,是二十多年前从外地而来。
当时村里被那场大水毁的一片狼藉,我的亲人全部命丧于那奇怪的水虫之口,这种打击太过沉重。
大水退去之后,我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终日浑浑噩噩跟着明哥,对日后的生活完全没有盼头,在某一天的早上,我悄悄离开了村子跑去了镇上。
一路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身无分文,被堵在了县城门口,又渴又饿,体力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就是在那时,小景娘停在了我的面前,她给我水和吃食。”
尤子悦注意到韩阔在回忆这些往事时,复杂的眼神里流露出自责,感激,还有令人难以察觉的隐忍,这让她更为困惑了。
韩阔说到这里顿了顿,见几人听得一脸认真,沉默片刻,接着说道:“得知我身无分文,没有去处,她犹豫了良久,决定收留我,将我带去了她在县城临时租借的小院中。
她的身子骨不好,那段时间汤药不离口,我感念她的收留之恩,主动承担起了一切琐碎的家务,让她能安心养病,看着她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渐渐的我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我们就这样在那个租赁的小院中住了两年,顺理成章的成了亲,在小景出生不久后回了村。”
韩阔不由自主看向了韩景霖,目光饱含慈爱,这次韩景霖难得没有给他甩脸子。
尤子悦看得出来,她的傻小子想来是头一回,从韩阔口中听到有关娘亲的往事。
“叔,那您知道婆母是哪里人吗?”
韩阔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没有问过,刚开始两人不熟,总见她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忧愁,某天我起夜听到主房内传出轻微的抽泣声,哭声很隐忍,想来是不想让外人看到她这脆弱的一面。
我当时猜想大约也是平安县的人,刚经历过天灾,和我一样失去了至亲所致,直到她去世,我都没有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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