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长的眼中神芒一闪:“你说得对,严世藩根本不想平倭,他只想着跟倭寇做生意,可以得到好处,至于严嵩,虽然并不想和倭寇有什么往来,但也不想东南出事,尤其是不能影响东南的赋税,把国库的钱全扔到东南的军费这个无底洞来,所以也希望在这里能息事宁人,我们正是看中了他们的这个想法和心思,所以才提出和倭寇和谈,商量开海禁通商的事,招安汪直,可是后续的杀招,也就是引徐海和汪直火并,以及拿下汪直,调动倭寇舰队转攻日本,这事我们没有和严嵩父子说过,只是如果做成了既成事实,他们也只能认!”
天狼哈哈一笑,写道:“可是这个方案,你们和皇上说过吗?”
徐文长用手把桌上的字抹掉,飞快地写道:“胡部堂给皇上的密奏,要经过兵部转递,严嵩父子是能看到的,所以在那密奏里不能写明,皇上的心思,胡部堂是清楚的,他要面子,骨子里是不想开海禁和倭寇做生意,只是迫于形势,也只能默认,但如果说以后要把倭寇,至少是汪直和徐海这样的头子给剿灭,他一定是求之不得。”
“所以我们还要向皇上上一道密奏,把今天的这个方案向他禀报,这个密奏不能走内阁,只能从锦衣卫陆总指挥那里送上去,而这个送信的人,只能是你天狼兄了!”
天狼这才明白了徐文长今天和自己如此推心置腹的真正用意,他笑了起来:“徐先生到现在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啊,怪不得在见胡部堂之前要特地约在下作如此深谈呢。”
徐文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声说道:“其实也不全是为了要天狼兄送信,沈鍊说过天狼兄是忠义之士,所以我们这个计划也对天狼兄毫无保留,必要的时候,有些胡部堂不方便做的事情,可能还需要天狼兄帮忙呢。”
天狼点了点头:“是不是牵涉到与倭寇交往。甚至刺杀倭首之类的事情,需要我去做?”
徐文长轻轻地叹了口气:“天狼兄武功盖世,一年多来几乎以一已之力平灭白莲教,大闹蒙古营。此等传说早已经在江湖中流传,便是我,也是心驰神往不已。而且沈鍊和我说过,这些事情并非是陆炳派给你的任务,而是天狼兄出于一腔热血,私人行动,不知是否属实?”
天狼微微一笑:“没有外界传得这么神,只不过看到白莲教勾结蒙古鞑子,伤天害理,把活人炼制成毒人以帮助蒙古军攻城。换了任何一个有良知有血性的男儿,都会一怒拔剑的。”
徐文长正色道:“不,让徐某看重的,不仅仅是天狼兄的侠义心肠,更多的是你随机应变。临危不惧的特质,一般江湖人士,勇则勇矣,却不过是一勇之夫,身处绝境时往往会抱着拼多少是多少的心态,作困兽之斗,而天狼兄却能在极度不利的环境中。运用智谋,配合着你纵横天下的武功,最终化险为夷,甚至能完成不可能的任务,有勇有谋,外加过人的胆色。这才是徐某真正需要的。”
天狼的眉头一皱:“这么说来,徐先生以后希望我能出手帮你们,只怕是进入倭寇巢穴之类的事情吧。”
徐文长点了点头:“是的,以后少不得要与汪直和徐海这样的人打交道,他们有的时候会自己上陆。但更多的时候是呆在自己的巢穴里,需要我们的智勇双全之士能深入虎穴,引得敌酋出来,上次还是陆炳亲自押送上泉信之去的双屿,下次,我希望天狼兄能帮我们走一趟。”
天狼沉吟了一下,在桌上写道:“从我个人来说,这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现在有使命在身,你也明白,万一出了点事情,我个人生死事小,影响东南大局就糟糕了,到时候严党若是趁机发难,说你们是故意设局,害死我这个来监视你们的锦衣卫,那可能胡部堂的官位不保,到时候严党可以换上自己人来东南,与倭寇真正合作,想必那也不是徐先生想要看到的吧。”
徐文长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他考虑了一下,写道:“这些只是个初步设想,具体的事情还要相机而行,不过天狼兄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充分设计,保护你的安全。”
天狼微微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点徐先生请不要太在意,只有一点是我担心的,严世藩和我有不解的深仇,必须置我死地而后快,他现在也会知道我人在杭州,如果在我单独去倭巢的时候,很可能会串通倭寇,取我性命的。”
徐文长的脸色一变:“竟有此事?沈鍊跟我的书信中也提到过这点,可我怎么也不信,严世藩位高权重,天狼兄虽然挂有锦衣卫副总指挥之名,但谈不上多有权势,陆炳又跟严家关系不错,你又怎么会惹到他的呢?”
天狼冷笑道:“沈鍊还是陆炳的智囊呢,还不是照样被严嵩父子陷害,若不是给陆炳一个面子,只怕这会儿早就没命了。徐先生有所不知,在下曾经亲自撞破严世藩通敌卖国的事情,所以此贼恨我入骨,就是前几天在南京城外,我还碰到他与徐海,上泉信之等人接头的事,你说他会放我的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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