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有几个凶悍的汉子嚷了起来:“老大,咱自由自在惯了,不能招安啊!”
“老大,你若真的要招安,那俺刘七就回家娶老婆生娃儿了。”
“老大,咱可不能走梁山好汉的后路啊!”
汪直突然厉声吼道:“全都住口!一个个都能耐了,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年老的船长就象一头愤怒的雄狮,咆哮的声音在整个甲板上传播着,震得所有人一阵耳膜鼓荡,这下没有一个手下敢再开口了,就是再有意见,也只能恨恨地低着头不说话。
汪直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对天狼说道:“天狼大人,让你见笑了,我的兄弟们可能还有些不同的意见,不过我既然说了下个月初三宁波港相见,那除非我不再是老大,不然一定会遵守这约定而来,还请转告胡总督,请他一切放心。”
天狼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历尽千难万险,成功居然来得如此容易,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定了定神,正色道:“汪船主,在下也觉得徐首领说得有道理,眼下你最应该做的,还是应该想办法收拾残局,如果有什么需要朝廷帮忙的,可以先提,我相信胡总督一定乐意伸出援手的。”
卢镗也在一边冷冷地说道:“是啊,汪船主,今天一战,你虽然消灭了陈思盼,可是善后之事,也够你忙上一阵子的,我看你的兄弟们都不想现在就招安,你还是先统一一下认识的好。”
汪直的眼中寒芒一闪,沉声道:“卢将军,今天你助我杀贼,这笔情汪某记下了。之前你跟着岛津氏和陈思盼他们一起来攻我双屿岛之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但汪某自信在自己的船队里说话还是算数的。我不置疑你带兵的权威,也麻烦你不要怀疑汪某说的话是不是有效。只要我还是这个船队的老大,那宁波港之会,就是风雨无阻。”
卢镗冷笑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天狼知道汪直决心已下,只好拱手道:“汪船主,那天狼这就回去把你的意思转告胡总督,下个月初三。宁波港见。”
汪直点了点头,转头对徐海和毛海峰等人说道:“孩儿们,咱们回黑鲨号。”
在经过天狼的时候,徐海突然停了下来,低声在天狼的耳边说了句:“兄弟,当心凤舞,当心陆炳。”
天狼的面沉如水,看不出一点表情,就这样冷冷地注视着汪直一行人经过了自己的身前,沿着缆绳和船板走向了黑鲨号。很快,这条武装快船再次扬帆出海,而众海贼们高吭苍劲的声音远远地随着海风传来:“爷爷我生在天地间。不怕朝廷不怕官,大海撒下罗天网,猛龙恶鲨罩里边。爷爷我生在天地间,不求富贵不做官,双屿岛上过一世,好吃好喝赛神仙!”
卢镗的一张紫色面皮气得通红,骂道:“贼性不改。天狼,就这些人还要招安,你确定?”
天狼叹了口气:“这事上我还是信汪直的。因为他没有别的退路,就算想过他们唱的那种逍遥日子。也只有跟朝廷合作这一条路了。”
卢镗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可未必,也许转头他就能和日本人和西班牙人握手言和了呢。这种贼寇,骨子里并无忠义理念,一切逐利行事,胡总督的那个招安大计本就见不得光,加上这次得罪了小阁老,势必多方牵制,甚至会引那些清流派的官员们上书弹劾,能不能执行下去都是问题,两边都是阻力重重,就算汪直和胡总督有心,也未必能成事,天狼,你把自己的命运跟他们赌到了一起,实在是另人担忧啊。”
天狼长叹一声,把手搭在了战船前的护栏上,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随着硝烟的渐渐散开,已近黄昏的如血残阳显得格外的灿烂,天狼在心里默念道:“愿天佑我大明,天佑苍生,不要再让这和议出什么问题。”
二十天之后,杭州府内的总督衙门,大堂之上空空荡荡,只剩下胡宗宪,徐文长和天狼三个人,最近的卫士也被打发到了五十步外的院墙外看守,而三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严肃。
穿着大红二品官袍的胡宗宪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一卷塘报,那是天狼在路上写的公文总结,详细地记录了一路之上的细节:“天狼,这回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也没想到陆炳居然会跟严世藩合作,看来许多事情,都要作相应的调整了。”
徐文长仍然是一身青衣文士的打扮,只是脸上再没了以往的轻松与潇洒:“部堂,学生以为,招安之事不可以荒废,难得汪直有心投靠朝廷,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海上不知道还要混乱多少年,就算严世藩和陆炳要搞鬼,我们也要以不变应万变,无论如何,先把招安之事促成,别的事情再慢慢来。”
天狼换了一身崭新的飞鱼服,戴着黑色的方形官帽,他很少穿这种正式官服,但这回作为使者向胡宗宪复命,还是披挂整齐,这些天他一直在想着陆炳和凤舞接下来会做些什么,来杭州后也第一时间去锦衣卫的分部查过他们的下落,可是所有的锦衣卫都说二人在十几天前就离开了杭州,不知去向,还嘱咐要自己在这里好好协助胡宗宪,分明是不想让自己继续参与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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