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年并没有来驿馆拜访江川,反而是在掌灯时分派了一个老管家到驿馆送来一封请柬,说江川今日刚到,车马劳顿,自己就先不打扰了,明日设宴洞香春为江川接风洗尘。
老管家走后,江川拿着这份请柬看了半天,呵呵笑出声来。
一旁的白牧好奇问道:“主公为何发笑,可是有什么好事吗?”
江川将请柬扔在桌上,轻笑道:“你道李永年派一老管家来送请柬,又邀我明日洞香春相见,是何用意?”
白牧想了一下道:“听闻这洞香春是大同最好的酒楼,他在此处设宴招待主公也是应有之义啊。”
江川虚点白牧道:“你只是看到了表面。李永年洞香春设宴,又派老管家来送请柬,表面看来是敬我尊我,实则是表明一种态度。”
“什么态度?”白牧疑惑道。
“他今日不来,明日才见,可以说是一种矜持,也可以说是在待价而沽。洞香春设宴,而不是在其府中,一来是不想授人把柄,二来也是想先以接风之名做一番试探,试探我的态度和底线。”
江川悠悠道来。
白牧哑然,半晌才道:“一封请柬而已,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文章。”
“是啊,于无声处听惊雷,以小见大,这都是以后要练就的本事。跟这些当官的打交道累着呢,以后你就明白了。”江川叹道。
“那这李永年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白牧问道。
“管他什么算盘,明日见面即可知道。若是他不说,我就逼他表态。嘴皮子上的功夫最终还是要靠双方实力的。”
江川自信的轻笑道。
李永年府上,老管家回去复命之后,李永年问道:
“你可曾见到那武安侯本人?”
“不曾见到,武安侯的亲卫校尉接了请柬,说武安侯已经休息,明日一定准时赴约。”老管家恭敬的答道。
“你下去吧。”李永年挥挥手,让老管家退下。
从后堂转出来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正是李永年的夫人吕氏。
吕氏的娘家也是大同当地有名的望族,家族产业很是丰厚,其中最大的两项就是粮食和布匹的生意。
李永年和吕氏的联姻其实也可以说是各取所需,有了李永年的支持,吕家独供大同边军的军粮和军衣,这些年赚的钵满盆溢,家族实力迅速增强。
而李永年有了吕家的帮助,也因此能在大同边军之中树立了最高的威望,上上下下都服他,所以这么多年来的位置一直稳如泰山。
“夫人,你都听见了。”李永年看见吕氏,微微一笑,出声问道,神态之中倒是颇为敬重这位娘子。
“嗯,夫君心中是如何打算的?”吕氏坐在李永年旁边的椅子上,轻声问道。
“不瞒夫人,我现在也是拿不定主意。此子崛起太快,就好像凭空出世一般迅速横扫辽东,骄横无比的鞑子和踌躇满志的袁督师都在他手下吃了大亏,这种恐怖的崛起速度和强横的实力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而且按照圣旨上说的,此人原本是辽东望族,散尽家财,组建义军,可是姓江的辽东望族我在辽东多年,根本闻所未闻。夫人可曾听说?”
李永年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又将目光看向了吕氏。
“妾也未曾听说姓江的望族。”吕氏摇摇头道。
“这就是了,此子竟然就像天上掉下来一般神秘无根,不知底细。所以让我心中不安。只是此子上次解了大同之围,上次又大败袁督师,让我得以再次重掌边军,与我也来也有大恩。从大势来讲,如今大同尚能如此安稳,实与此人牵制了鞑子大部分目光有关。甚至可以说,我大同军民也都欠此子一份恩情。”
李永年说道此处又叹了一口气。
“那夫君如今到底真正忧心的是什么?不妨说出来,妾或可为夫君分忧一二。”吕氏静静的看着丈夫,轻声缓道。
“此子如今势如流星,锐不可当。这次又毫不忌讳的应我之约而来,这倒是让我有点措手不及。若是明日宴席之上,他提出拉拢之意,我又该如何应对?若是接受其拉拢,则又恐其借此吞并于我,甚至雀占鸠巢。若是敷衍拒绝,说不定会惹怒此子。以其如今实力,若是攻击大同,恐怕大同危矣。就算其不攻大同,只要与鞑子稍作示意,借刀杀人也未可知。”
李永年眉头锁的紧紧的,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的确没有想到江川会如此干脆利索的就来了大同,所谓的邀约原本是他用来敷衍江川的。他原本笃定江川不敢来大同与自己见面,毕竟大同是自己的地盘,江川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大同生起什么波澜来。
所以,如果江川不来,他自然就有借口了。是你自己没诚意不敢来,不是我李永年不愿意。
可是他却低估了江川的胆量和气魄,不仅来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干脆,这么光棍,只带了一百亲卫。斥候大军也没有发现大军尾随,这倒是让李永年踟蹰不定了,生出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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