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儒一开口,仿佛空气忽然停滞了一瞬间似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魏忠贤似笑非笑的盯着周廷儒道:“周阁老,你为什么反对给江川封异姓王呢?”
周廷儒眼睛好像是看着魏忠贤,但是余光却总是往屏风后面飘过去:“我大明二百七十多年,从未有过封异姓王的先例。况且,我大明太祖皇帝曾经在《大诰》之中明文规定:臣子立有军功,最高可封国公。也就是说,非皇室子孙,即使功劳再大也不能封王。江川灭了满清鞑子,的确功高盖世。朝廷大可给他一个封一个国公,若要封王,不仅没有先例可循,而且不合我大明祖制。所以,我反对。”
周廷儒一番话说的中气十足,还把太祖的《大诰》都给翻了出来,听得魏忠贤和司礼监的四大秉笔太监心中膈应不已,但是却还没有脾气。
大明朝以孝治天下,大明太祖皇帝制定的《大诰》上还真是有这么一条。周廷儒搬出这一条,一时大家还真的都没有办法反驳了。
魏忠贤眉头皱了起来,看着对面周廷儒的得意表情,心中冷笑,也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屏风后面的身影。
他的目光敏锐,看着屏风后面的身影好像突然要起身一样,动了一下却又重新坐了回去,恢复了安安静静的样子。
魏忠贤心中有了底,表情重新恢复了平静,看向了对面周廷儒右手边的阁臣兼户部尚书刘孔昭。
周廷儒和刘孔昭是东林党在朝廷之中官位最高,声望最高的两个人。
谁都知道一向刘孔昭和周廷儒是一唱一和,互相支持。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联手,才能抵制如今的首辅温体仁。
再加上温体仁是个老油条,知道东林党势大,所以经常示弱,所以倒也相安无事、只不过在朝中得了一个“糖人宰相”的外号。
周廷儒看着对面五个大太监的表情,心中好不得意,微微一笑,又看向了他旁边的户部尚书刘孔昭道:“刘大人,你的意见呢?”
刘孔昭果然不负所望,慢条斯理的道:“周阁老所言极是。臣子封王本就自古少见,那是因为臣子封王容易滋生野心,导致家国不宁,社稷不安。历朝历代那些异姓王反叛的事情比比皆是。我大明太祖皇帝就算因为高瞻远瞩,所以才在《大诰》之中明文规定非宗师子弟不能封王,这也是为了我大明江山千秋万代考虑。因此,我以为,江川不宜封王,朝廷用国公来酬答他的功劳已经足矣。”
周廷儒搬出祖制,刘孔昭就从异姓封王的危害来上继续反对,如此以来反对江川封王的理由好像更加充足了,两人一唱一和果然配合的极好。
周廷儒满意的摸着长须,脸上露出一副稳操胜券的神情看着对面的魏忠贤。
虽然之前在听到江川灭了满清消息的时候有过交好江川的心思。可是在朝堂争斗这个大矛盾下,他又必须坚决反对加封江川为王。
表面的原因看起来是因为党争,是因为是司礼监那群太监提出的封王建议,所以他要反对。
可是实际上真正的原因他若是不说,没有人知道的。
魏忠贤脸色不变,依然看向屏风后面的人影,发现对方还是一动不动,心中有了计较。
“其他几位大人也是这么看吗?”魏忠贤脸色平静的道。
“周阁老和刘大人的所言极是。江川既然一心为国尽忠,报效朝廷,一个国公之位足以酬谢他的功劳。想来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作为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想武安侯是能够理解朝廷的。若是他日后再立下其他功劳,朝廷另行封赏也未尝不可。”
说话的是拍在第四位的礼部尚书钱谦益,一副大公无私的耿直模样。
魏忠贤心中冷笑,面上却依然平静看向第五位的阁臣兼兵部尚书孟俊泽。
孟俊泽面无表情的道:“有些事情我想不太明白。如今我大明是什么样的局势,在场的诸位心中都很清楚。不客气的说,大明天下已经危如累卵,李逆大军随时都可能兵临京城之下。
我身为兵部尚书,无兵可调,无将可用。放眼朝廷,却无一人可以领兵对抗李逆大军。如今祖宗保佑,出了一个能打仗,能打胜仗,能打打胜仗的江川,若是还不好好把握,还要为了一个虚名,还要防着,还要忌惮着,我不知道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指望?
那些拿出祖制说话的人,我倒是想问问,祖制能够击退李逆大军吗?祖制能够挽救大明江山社稷吗?祖制能够让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那些失陷的城池和土地收回了吗?
那些说历朝历代封了异姓王造反的人,我想说,翻遍史书,看看到底是宗室造反的居多还是异性封王造反的多?有些人说话的时候还是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免得心中的鬼蹦了出来。
还有人说作为臣子一定要无怨无悔效忠朝廷,我看,说这些话的人应该让他去战场上经历一遭,让他看看什么叫做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报效朝廷,那是要用命去拼的,而不是站在这富丽堂皇的殿阁楼台之中夸夸其词的。朝廷若是连一个王爵封号都舍不得,那臣子还有什么理由为朝廷拼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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