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领着朱厚照走向御书房。
朱厚照左顾右盼。乾清宫还是那个乾清宫,只是物是人非,除了王岳以外都是生面孔。李广在乾清宫闹了一出,不但害死了自己,也连累了很多人。
皇帝爹灭口,是不是早知道宫里暗藏着敌人?
御用监换人是当日太皇太后临时起意,而清宁宫失火的罪责全部指向东宫。幕后黑手对皇宫了如指掌,肯定是宫里的人。弄死他、击垮皇帝爹,绝对是冲着皇位去的。宫里除了他们父子,还有雍王、汝王、泾王、荣王和申王。
雍王18岁、汝王15岁、泾王14岁、荣王13岁、申王12岁,从年纪来讲,雍王嫌疑最大。而且雍王是邵贵太妃所生的第三子,邵贵太妃的大儿子兴王排名在皇帝爹之后。如若他们父子双双出事,按照大明“嫡长子继承制”无嫡立长,接位的应该是兴王。
雍王的嫌疑很大。
只是,他随意都能分析出来的事,皇帝爹会不知道吗?雍王也有可能是幕后之人故意推出来的靶子。
甩甩头,他还小,太费脑细胞会长不高。烦心事让皇帝爹操心。他只要存够关注度,任凭谁也没本事杀他。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日理万机,请千万要保重龙体。儿臣亲手做了糖果,父皇烦心的时候吃上一颗,保证能甜到心坎,烦恼顿消。”朱厚照一进御书房先声夺人,马屁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弘治帝失笑,目光宠溺地瞧着儿子,“照哥儿有心了。看在照哥儿一片孝心的份上,朕特准左中允杨廷和每日到端本宫教导你。”
朱厚照的笑容僵在脸上:“儿臣错了。糖果不是儿臣亲手做的,儿臣只是在一旁指导。儿臣的孝心不到家,儿臣会在端本宫中面壁思过。”
“嗯?”弘治帝目光一凝,“李荣,给杨廷和传话,太子的课业加倍。”
“是。”李荣憋着笑回道。
“父皇!”朱厚照面如死灰。杨廷和得了圣谕,不得报复他曾经的恶意刁难啊!
弘治帝无奈地摇头:“叫父皇也没用。照哥儿不好好在端本宫禁足,跑乾清宫来做什么?”
朱厚照瞄了一眼杵在一旁把自己当木桩的杨鹏,用意不言而喻。
杨鹏脸上肌肉一颤,太子爷哪壶不开提哪壶。
弘治帝脸色一僵,举起御案上的册子。朱厚照乐淘淘地上前接过。
“王越,黄米一千、白米三千。屠滽,白米五千。李蕙,白米三千……”朱厚照一一读书册子上的记录。
“原来是贿赂的账本。”朱厚照点着册子上的人名讥笑,“如若儿臣记得没错,吏部尚书屠滽原来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李蕙现在是右都御史。都察院的言官们大骂阉贼乱国,弄什么死谏的,他们估计想不到自家衙门的头头是走了李广的路子升迁。世上还有比这更嘲讽的事情吗?”
杨鹏匍匐在地请罪,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太子爷瞎说什么大实话啊!皇爷不信黄米、白米是金银,坚持认为册子中暗藏密语。
弘治帝眉毛抖动,脖子上的青筋鼓起,牙齿咬得咯咯响。
朱厚照后知后觉,朝自家爹挤出尴尬的笑脸。
弘治帝几个深呼吸,平静心情后问,“照哥儿想不想把册子的内容公布出去打言官们的脸?”
“不想。”朱厚照不经思索、脱口而出,“传出去打的是父皇的脸。人们只会想朝纲败坏,才会逼得官员们给父皇的宠臣送礼升官。老朱家几任皇帝在民间的口碑不好,没有群众基础,吵架会输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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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太监们的脸上五彩纷呈,一时失了言语。
杨鹏面如死灰,皇爷如果责怪东厂监察百官动向不利而处置他,绝对是太子爷害的。太子爷也就仗着是皇爷唯一的子嗣敢胡说。
“啪!”
御案上的青花瓷茶杯被弘治帝砸碎。
朱厚照火上浇油:“父皇,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些话都是儿臣有感而发的肺腑之言。”
朱厚照真心觉得把名册公布出去不妥。
言官虽然可恨,但也有可爱的一面。比如只要他不死,言官们一定会遵守祖制保他登上皇位。千万不能打击言官的积极性!
再有一点,李广一死财产充入内廷,皇帝爹将会有一大笔官员们不知道具体数目的大额进账。皇帝爹手头宽裕,他的日子会更好过。一旦公布出去,缺银子的户部肯定要咬上一大口。
别说他身为皇太子不关心大明百姓。大明百姓和国库关系不大。发生灾祸,朝廷赈灾银子有多少能分到百姓手里?
况且朱厚照真心觉得,大明的税收是有问题的,问题还相当的大!国库没银子,官员们要负上一部分责任,其他的责任前几任皇帝担。皇帝爹真的是好皇帝,老婆才娶了一个,超省钱!弘治朝的宫内花销真不能和前几朝比。
在门口等候的高凤拍拍胸口,还好没跟进去,不然现在他在里面都不知道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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