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与黑莲对撞的瞬间,李三娘从昏迷中惊醒过来。
然后便见到陆双与第五念念扒拉在窗前,紧张地张望窗外。
她有仪同境修为,比另两人人更清楚外头动静是何等可怕,便要上前将二女拉回来。
但很快,她也被楼下的战斗所吸引。
“是那个马邑郡丞!他怎么也来了?”
李三娘并不熟悉李靖此人,只记得这位边郡过来的郡丞,近来时常到家中拜访父亲,讨论防御突厥的诸多事宜。
自己父亲是殿内省少监,对方是郡太守的副贰,两人都偏向文职,却煞有其事地谈论兵争武备,所以她有些印象。
“我记得耶耶说过,这个马邑郡丞胸怀韬略,距离外景完美已经不远,他日必定是个将才。杨郎年纪轻轻,怕是会吃亏啊……”
李三娘想起父亲评价,不由得为另一方的杨遇安担心起来。
特别是,杨遇安一边对敌,一边还要分心护住这座暖阁。
这样他们三人虽因此没有被外头恐怖战斗所波及,但杨遇安束手束脚地战斗,岂不是更吃亏?
“咦,那马邑郡丞似乎也有意避开暖阁方向,莫非……他有意投靠耶耶,所以也不敢伤到我?”
想到这里,李三娘立即对下方声嘶力竭大喊:“那谁……马邑郡丞,我被他们挟持了,你再不收手,我命休矣!”
此言一出,激战正酣的两人都是微微一顿。
这就对了,接下来杨郎可以假装挟持我,逼退对方,进而脱身……嘿,就算真挟持也无所谓。
李三娘想得兴奋,但很快就失望发现不管是李靖还是杨遇安,居然都没有停手的意思,只是又远离一点暖阁所在,便继续战斗。
“唉,杨郎怎么就听不懂我暗示呢!”
李三娘懊恼地拍着栏杆。
但转念一想……莫非他怕不小心伤到我,宁愿继续一个人苦战?
……
战斗开始后,封伦目光始终不曾离开绿袍中年身上。
不是不关心战斗胜负,而是他从不对自己揣摩不透的事情作出判断。
他深知自己擅长的是揣摩人心,是谋定而后动。
至于修行战斗……境界不够,也看不懂。
好在,他找了个真正懂行的人过来。
“张郡丞,你可知天下诸多太守郡丞,为何虞侍郎偏偏选中了来自齐郡的你来助我?”
绿袍中年微一愣,立即躬身请教:“须陀愚钝,还望封舍人提点一二。”
“呵呵,虞公伯乐相马,高瞻远瞩,封某不过奉命行事,哪里有资格指点足下。”
封伦轻轻摆手,复又眯目道:“但张郡丞果真不知?若是如此,实在有负虞公选曹七贵的名声啊。”
名为张须陀的中年这才挺起腰,瓮声道:“下官别无所长,唯有一身勇略尚可,大概因此被虞侍郎选中。”
“张郡丞太谦虚了。”封伦含笑道,“开皇十七年,昆州刺史串通羌族首领发动叛乱,你跟随史万岁南下平叛,因功受仪同勋位,赐物三百段。”
“仁寿四年,汉王杨谅于并州谋逆,你又跟随故楚公杨素讨逆,战后勋位加至开府。“
“此二位都是有隋一朝以来,天下公认的名将,张郡丞能在这两位手下任事且屡立大功,可见足下勇略,绝非只是‘尚可’而已。”
张须陀虽然一直有意保持克谨姿态,但听到一位官品高自己三级的内史舍人如此当面称赞,还将自己过往功绩如数家珍,心中难免有些得意。
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昔年下官在杨、史二公麾下效命,获益良多。可惜名将如美人,最怕迟暮时。到了今日,开国名将竟悉数凋零,实在令人唏嘘。”
封伦继续奉承道:“老将凋零虽然令人叹息,但有道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谁知道将来张郡丞不能成为下一代名将呢?”
张须陀嘴上连称不敢,脸上却难掩得意之色。
“那么,张郡丞以为场下那位李郡丞,如何?”封伦突然问道。
“李药师……”
张须陀明显对这个转折始料不及。
但到底是个沙场宿将,略微迟疑,便道:“不差。”
“如何不差?”封伦追问。
“封舍人且看。李药师看似与人外景对抗,但其攻守之间,暗合兵法正奇之道……”
封伦这才终于将目光转回场下。
张须陀絮絮叨叨的开府外景、用兵之道,他一概听不懂。
只能粗浅看到来自李药师的黑莲,正结成一个个好像步兵方阵的形态,跟随主将迈出铿锵步伐,一点一点向对手花田压迫。
而种花客那个填满白花的花田,则如同一座原地拔起的孤城,田埂是御敌的城墙,白花是守城的士兵。
面对兵临城下的黑莲大军,白花据城固守。
这看上去,就像一场只能靠堆“人命”来分出胜负的无趣硬仗。
但这张须陀的指点下,封伦很快发现在黑莲“方阵”外缘,还有一支黑莲部队正低调而迅速地脱离主阵,绕向敌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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