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劲,一个人都不认识。”
许孝文止住他,道:“每人有每人的活法,你习惯京城,我们不习惯。你以为你妈乐意啊?要不是为了你,她爱看那破店?
我住两天就走,你妈也得回去过年。你,你爱回不回,没人管!”
啧!
许老师挠头,这整的我忒不孝顺了。
很多时候便是如此,儿女把爹妈接到城里来,一番好意,结果活的憋了八屈。其实最好的状态,就是父母子女在一座城市,住的不远。
相互有独立空间,出事情还能快速赶到,尤其生孩子还能帮忙带带。
“还是北方酸菜得劲……”
许孝文吃光了酸菜心,往起一站,“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钱好。有钱了,我受苦也值。来,看看你爹的本事!”
他拽过行李袋,哗啦啦一倒,用剪子剪开厚厚的底层,摸出几卷钞票。跟着割开内衣上的布口袋,翻出一本存折。
“赚了多少?”
“自己看!”
老爹把存折一甩,许非屁颠颠过去,上面一串余额。
“八,八十三万?!!”
……
都说杨百万倒卖国库券发财,其实他倒腾了一年,挣多少没人知道。有说几十万,有说一百万,老百姓给起了个外号,才叫杨百万。
他真正发家,是炒股开始的。
许孝文跑了大半年,赚了83万,真是靠差额一点点攒的,还多亏本钱高。不过张桂琴已经慌了,又像当初卖君子兰似的,被迫害妄想症。
83万啊,八辈祖宗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许孝文回来的时候已是12月底,转眼就31日,大家下了趟馆子。接风洗尘,迎接新年。
西城,什刹海前海东沿。
此处有家老字号,烤肉季。创于道光年间,号称南宛北季,即季氏的烤羊肉,宛氏的烤牛肉,京城闻名。
八位,全是院里人。
羊上腿、后腿肉,片薄如纸,摆在铁条炙子上,事先浸作料,烤好直接入口,配芝麻烧饼。
不膻不柴,含浆滑美。
许孝文出门,钗黛知道干嘛去了,吴小东和沈霖不晓得,还以为从老家过来的。
桌上驴唇不对马嘴,哼哼哈哈应付着。没办法,这事不能说,包括现在赚钱了,也就一家三口知道。
幸好小旭、张俪不嚼舌头,没问。
吃着吃着,沈霖忽然捅捅吴小东,俩人眼神交换,吴小东为难的站起身。
“正好大家都在,说个事儿。之前沈霖不说搬出去么,现在也入职了,就想去宿舍住,工作什么的也方便。
我们不是翻脸不认人啊!你们的好,我们都记着,但在这住一年多了,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再过两年毕业,得考虑婚房……”
沈霖怼了他一下,吴小东嘿嘿一乐,“反正就这意思。”
许非见状,怕是两口子早商量好的,“你们决定了?”
“决定了。”
“那我也不留了,住哪儿都是朋友,准备什么时候搬?”
“2号吧。”
“成,我帮你们找个车。”
他们这边定了,小旭拿筷子翻弄肉片,歪着头,似根本没听到。
张俪陪老两口说话,也似没听着。
沈霖反倒伤感了,“这又要分开了,感觉《红楼梦》拍完就过得好快,大家都经历了很多事,之前谁能想到呢?”
“是啊,谁能想到呢?”
许非跟着叹息,我一下变成富二代,我说啥了嘛?
……
当夜。
张桂琴回去,又跟许孝文唠叨,神经的不得了。吴小东两口子很晚才睡,估摸在收拾东西。
许非继续写剧本,慢慢东西屋关灯,老爸老妈也消停了。
《渴望十六年》之前写了一部分,争取在春节前搞定。他文笔并不出色,胜在构思和操作性。
比如写了六分,但真拍的时候,他能转化成十分。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许非写了很久,随意一偏头,过十二点了。
他怔了怔,把门上的挂历收起,又翻出一本新挂历。
“1989……”
许老师恍惚了会,轻手轻脚的出门,站在屋檐底下呼着白气,遥望夜空。
年复一年的感慨,唉,六年了。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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