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剧组上山。
长白山的雪跟碎催似的,一波接一波,今儿又扬的满天都是,山路难行。巩慈恩体力不支,被两个壮汉双手交叉搭轿子,生生抬了上去。
环境恶劣,但没有那吆五喝六的聒噪声,大家都很愉悦。
许非也催,可他不让人讨厌,“加把劲啊!一回生二回熟,这都第四天了,怎么着也得有经验了。
注意脚底下,别把自己种进去,今儿有热茶,特意给你们加糖……咳咳……呸呸呸!”
“许老师你就别逼逼了,本来有劲,这都让你整泄了。”
“你特么泄了怪我?”
“他是要你那虎骨酒呢!”
“哎,您今天还吃火锅么?”
“……”
李朝勇特诧异,丫什么时候跟工作人员打成一片的?
雪天阴暗,爬到小天池也没亮,等了一会才略微放晴。李朝勇一直观察,见他安排的有条不紊才放心。
老实说,许导并不想做导演,因为他的设定就是制片人。所以现阶段的职责很模糊,总之B组一把手。
今天是在此的最后一场戏。
南兰是官家小姐,父亲被贼人杀死,为苗人凤所。俩人结为夫妇,生下苗若兰。
但苗人凤毫不体贴温柔,于是老婆跟田归农跑了。不过她很快发现田归农是个小人,悔之晚矣,郁郁而终。
饰演南兰的演员叫袁嘉佩,香港人,没啥名气。
仍然在那片岳桦林中,胡一刀夫妇的墓碑还立着。许非抄着大喇叭,喊:“各部门准备好了么?”
“一会咱们喊开始,还是爱克伸啊?”
“哈哈哈,什么都行!”
“那就爱克伸吧,你们也习惯。”
“预备,开始!”
卧槽,大家被晃了一下子,慕思城翻了个白眼,裹着大氅闷头走路。
袁嘉佩在后面追,娇滴滴问:“你要去哪里呀?这里怪可怕的。”
“你不是要跟我见胡大哥、胡夫人么?”
“他们住这儿附近呀?那走吧。”
俩人往前走了一段,慕思城沉着脸,“到了。”
“在哪儿?”
“就在这里。”
他伸手一指,那座坟……座坟……坟……
袁嘉佩吓了一跳,“原来他们,他们已经死了?”
“是的。可他们在我心里从没有离开过,每年我都会来拜祭他们。”
“为什么他们对你这么重要呢?”
“你不会懂的。”
“好吧,那我以后不再问了。你赶快拜祭吧,我冷的快待不下去了。”
慕思城转头,跟着就听,“咔!”
许非喊了停,道:“感觉不对啊!苗人凤是个直男带点癌……”
“许,许制片,我不太懂。”
“来来,我简单讲讲。”
他唤过二人,旁人也竖耳朵听。
“袁小姐,你刚才把握的不错。南兰就是娇生惯养,崇拜英雄,所以才找个有安全感的男人。但在一起之后,才发现对方是个棒槌,棒槌知道吧……哎你别娇羞啊,你娇羞个什么劲儿?”
“慕大哥呢,稍微弱了点。苗人凤对女人是那种特传统的想法,你得持好家,你得理解我,但我很少管你需求什么。
这场戏是苗人凤性格的一个浓缩表现,得跟前面有反差。观众看了,哎,这人怎么这样啊?
别怕突兀,我就要那种很突然的东西。”
“我再试一下。”
慕思城点点头,思索着回到位置。
“开始!”
“我冷的快待不下去了。”
慕思城刷的扭过头,不解还带着几分愤怒,我心中明明充满着热血,你为什么会觉得冷?
袁嘉佩往后退了退,委屈巴巴。
“就这意思。”
许非拍拍手,又在场外指导,“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老爷们千万别学苗人凤,一定得疼媳妇儿,不然你就被绿。”
“那,那疼了就不被绿么?”寇占闻傻乎乎道。
“还得靠个人魅力,你能对她保持吸引力,你们关系就很安全。比如我这样的。”
“……”
寇占闻沉默,He……tui!
……
最后一天的戏不多,中午就拍完了。
B组收拾收拾,等待A组收工。趁这个空档,许非带着摄影师拍了很多空镜头。
空镜头,就是没有人,只拍景物的镜头。常常用来交代时间、抒发情绪、暗示、象征、隐喻等等。
比如“一夜过去”,就是个很典型的空镜头。
许非弄了很多雪岭、飞雪、瀑布、天空、悬崖的画面,后期可以加进去。最后琢磨琢磨,又找到李朝勇,“李导演,稍晚一会可以么,我想拍个镜头。”
“嗯?”
“后期可能会用到。”
李朝勇顿了顿,也想看他搞什么,遂道:“那你快一点。”
于是许非唤过巩小姐,道:“我想拍个东西,麻烦你一下。”
“可以呀,你拍什么?”
大伙都要收工了,莫名其妙的瞧他给巩慈恩讲戏,“你看那座雪岭,我想见你走过去,站在上面,小小的一个人,孤独又凄美,好像天地间只剩你自己,那一定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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