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蒋琴琴便睁开了眼。
先是一激灵,摸过桌上的闹钟看了看,没到时间,立时软了下来。
“铭铭姐,醒了么?”
“几点了?”
“三点五十分。”
“太早了,我再睡会。”
小姑娘笑笑,先行起床,端着脸盆去洗漱。招待所条件差,一层一个公共厕所、公共水房。每天烧几大锅开水,自己拎暖壶打。
没人抱怨。
时间尚早,水房无人。她哗啦哗啦洗脸,又从小瓶里挤出点乳白色膏状物,抹了抹再洗净。
剧组发的,姑娘们每人一套,包括护肤品和卸妆油。按许老师话说:我把你们找来,不是拍你们满脸痘痘的,都给我美住了!
蒋琴琴洗漱回屋,穿衣收拾,利索跑到一楼的化妆间。
杨树云和毛格平刚到,奇道:“这么早就来了?”
“嗯,起早了,怕迟到。”
“行,先给你化。”
《绿牡丹》明朝背景,她演的车静芳是个豪商之女。在唐伯虎的画里,展现过明代女子的流行元素:
柳叶细眉、丹凤眼、樱桃唇、三白妆。
什么叫三白妆?在额、鼻、下颚三个位置,晕上夸张的白粉,使脸部更加立体。
但电视剧不能这么拍,会丑。两位大佬根据她的特点,参照历史元素,研究出一种柔和的淡妆。
影视作品不是科普片,审美第一位,没有百分百还原的。像《武则天》里,唐朝没刘海,但刘小庆太秃,杨树云就给弄了刘海。
化完妆,李健群捧着衣裙,到里屋换装。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聪慧端方,清丽动人的大家闺秀。
小伙伴们也接连抵达,连姜五都靠在门口打呵欠。
“后面的先去吃早饭,太挤了!”
杨树云安排秩序,喊道:“化完的注意点,嘴唇别弄花了。来来来,下一个。”
仨人的徒弟也帮忙,他们是公司招的年轻人,属于后备人才。
一提影视工业,总说产业化产业化。那啥叫产业化?就是服、化、道、特效、武指等等,变成一份真正的行业。
有人教,有人学,有理论和实践,一代代传承发展。哪怕导演青黄不接,这些人也不会断档。
“都完事了么?”许非进来问。
“差不多了。”
“那准备准备,出发。”
呼啦啦一窝古人出去,排队上大客。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胡子拉碴,叼着烟戳在旁边,眼睛盯着一个个大美人,跟钩子一样。
蒋琴琴落在最后,脚踏上去的一刻,好像有只手在屁股后面划了一下。
“……”
她下意识一缩,扭头看,那男人已经走了,跑到驾驶位,却是大客司机。
小姑娘皱着眉,坐下盯了半天,悄声问:“姐姐,这车是租的么?”
“是吧。”
“那司机也是雇的么?”
“不太清楚,你问他干嘛?”赵铭铭随口道。
“他,他……”
蒋琴琴纠结几秒钟,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摇摇头,“没事,随便问问。”
…………
后世的中等剧组,一般140-150人。小剧组几十人,大剧组几百人,史诗巨制能有几千。
比如《赤壁》,屎湿的不得了。
一是由于分工细化,二是狗屁倒灶的裙带关系太多。一个明星进组,起码要带助理、经纪人、私人化妆师、房车司机,甚至宠物。
连宠物都得单开一间房。
《欢喜姻缘》80多人,这年头算大剧组。一部分从艺术中心请的,一部分从长影厂请的,长影厂便宜。
而几十个有名有姓的角色,片酬只占10%,成本全在硬件上。
“滴滴!”
大客车驶向郊区的一座废旧仓库,晃晃悠悠的颠簸,许非坐在前头,问:“群演联系好了么?”
“好了,中午就到,全是艺校的舞蹈生。”张国利道。
“杭城还有艺校呢?”他神奇。
“怎么没有啊?浙省艺术学校没听过么?那可是国家重点,茅威涛、陶惠敏、何赛菲都是哪儿的。”何情又在后面嚷嚷。
“国家重点你怎么没考啊?”
“谁说我没考了?当初北戏、浙艺、昆剧团三家要我,我选了昆剧团。哎哟,当时我才13岁。”
何情装模作样的的叹气。
甭看她荧幕上温婉动人,私下大大咧咧的很,许非懒的理,对周洁道:“周老师,你一会挑些好的,我需要十五个左右,做伴舞和丫鬟。”
“啊?我就是能伴舞的丫鬟呀,要不您再雇我一份得了。”王燕慢悠悠的接茬,一句话说了十秒钟。
“吃你的梨核去!那么胖还吃!”许非回头训了一句。
“……”
王燕顿时难过,miamia吃着曹影剩下的梨核。这是她一爱好,吃梨核,在剧组广为流传。
甭听公众号瞎掰,什么小时候穷才吃,她就是爱吃。
待到了仓库,众人下车。
制片主任姓钱,艺术中心的员工,参与过《便衣警察》和胡同,被请来帮忙。他叫过司机,叮嘱道:“估摸下午回去,你自由活动,两点过来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