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画得不是华夏的水墨,而是西方的油彩,浓烈,带着他强烈的个人色彩,沉默着,就像巍峨高山静静向天地诉说着自己。
片刻钟后,老者终于落笔,静静站在桌前端详着自己的画作,却蓦地开口问道,“我的画如何?”
闻言,叶暖眉头微挑,她不认为对方是真得要自己循规蹈矩地评论一幅画,于是深深地看了几眼桌上的图像,说了句。“不成画,却有筋骨。大爷爷在写治病之方?”
一幅画首先应当是气韵生动,如果不谈其他,老者的画的确带着一种韵味,虽然这种韵味属于离奇怪诞那一挂。只是细看内容实在叫人困惑不解,叶暖联想到老者的身份,一道灵光瞬间冲出。评语当即破口而出。
老者轻哼了一声。却也是抬起头看向叶暖,“那你说说我写了什么方子。”
叶暖仔细分辨了上面的各色植物,结合上一世药材的形状特性。半蒙半猜地道,“从左往右依次应该是吴茱萸,太子参,甘草。知母,黄连。葛根,此为修容汤,专治疤痕,对应您画上第一位面孔扭曲。布满疤痕的妇人。而后是青风藤,仙灵脾,透骨草。没药,乳香根。用于外敷,主要医治老年人腿软头晕易疲劳之症,方名为伏枥散,对应您画上腿骨尽断,抱腿哭泣的老者。之后是蚤休,石菖蒲,钩藤,制胆星,僵蚕和郁金,靠近您画上双目大睁,浑身颤抖抽搐的稚童,结合药性,这方子大概是专治小儿癫痫……”
越到后面,叶暖的话语越发流畅肯定,难怪最初她以为是印象主义画作,很是怪诞,可是现在看来这位大爷爷的画非常形象,既有病人,又有治病方子,还很直观,这种表现手法真是绝了。不是熟悉药草学的人,估计根本看不出来。
显然,叶暖的回答让老者很满意,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平添了几抹笑,虽然弧度很小,落在脸上却清晰可见。
抬起头,他看了一眼叶暖,眼底闪过亮色,不住点头道,“不错,总算是有长进,没有给你师傅丢脸。”
老者夸奖叶暖学有所成,而不是说叶家后继有人,想来他对叶暖的情况知之甚多,不过这位早已被囚禁在牢笼的老者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叶暖并不知道,唯一知晓的是,叶家,似乎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谢谢大爷爷的夸奖。”说到这里,叶暖语气顿了顿,道,“父亲让我来这里找您……”
好没等叶暖说完,老者就直接打断道,“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事情因你而起,本就该因你结束。”
“事情牵涉的范围太多,我不该让整个家族因我而受到重创,敢问大爷爷,我又该如何将事情结束?”
在叶暖听来,老者的话多少有些打太极的意思,因什么而来,为什么而去,华夏哲学上经常如是说着,可那终究是无解的命题,千万人,有千万般的心思,现实是现实,总不能随意而来。解决之法千千万,最好的却只有一个,不是吗?
闻言,老者像是被挑战了权威一般,双眉立起,眉中也锁起了沟壑,语气带着不善地道,“你倒是颗顽石,和你父亲的圆润一点儿都不像。”
不过说到这儿,老者兀自笑了起来,“不过,我喜欢。”
用旁边的净盆将手上沾染的颜料洗尽,老者擦了擦手,从桌下的一个箱子里随意摸出一个布包,丢给叶暖,道,“你刚才所说的都没错,古药方里的确是有那些草药,名字虽不相同,但药效的确如此。可是22世纪后再也没有它们存在的痕迹了,变异草药往往起了其他作用。叶家医学传承可以延展到千年之前,之后后人无才,最后只落得学会几针,药草都丢了,忘了自己的本儿。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从我之下,你父亲叔伯中就再也没有真正学的叶家医术的人,更别说你们这一辈。以前的你也是个蠢的,我也不知道你的师傅是如何把你纠正,但无论如何,你姓叶,这医术,你必须传承下去。”
老者的话不算好听,甚至带着威迫,可是莫名的让叶暖并不感到生气愤怒。低头看了看,叶暖打开了手上深褐色的布包,发现里面有九根大小长短不一的银针,虽然模样平凡无光,却带着一种浑厚的药香,多是与药草共置于一处了很长。
“大爷爷,你这是?”叶暖抖了抖眉,神色冷淡地问道。
她对老者的心思了然于胸,只是她本人并没有扛鼎之心,更何况现在叶家的处境虽然面上看着不错,实际上却是举步维艰,要她承担一个家族发展的重任,根本就是想太多。一是没这种责任感,二是没这个闲心。
“这东西是叶家的传承宝贝,全称‘太始天元九针’,也有人叫它‘素问九针’,你怎么开心怎么来。我替叶家保管太久了,这东西是该传给你们这一辈人了。”
看到叶暖脸上冷淡回绝的表情,他轻笑了一声,道,“你也别想着拒绝,这事儿啊是你的因果,当初如果不是你那父母非要留下你,叶氏家族或许不会这么快就面临大难。虽说错不怪你,可你是造成这一难的根源。说来说去,这东西不管你乐不乐意,都必须接下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