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清军半年来在川楚战场多有胜绩,可白莲教所部众多,又兼流窜不定,一时间也无法完全击溃,依然只能算相持不下的局面。而杭州的阮元这边,对于陈阿三一伙人的动向,也同样不知如何下手。秦瀛经过十余日察访,倒是找到了一些绍兴、杭州与嘉兴三府的贼盗案件报案情况,这一日也拿到了巡抚部院,与阮元、王昶等人一同商议。
只是看着二十余起到案的情况,秦瀛一时也毫无头绪,看着几篇卷宗,不久又放了下来,道:“伯元,这样看这一带的盗案,确是有些难处,这作案的贼盗又未必便是同一伙人,我们也不知道浙江现下除了陈阿三那些人,是否还有其他未经发觉的巨盗。如此漫无目的的看下来,总也不是个办法啊?”
“那……兰泉先生有何建议?”阮元向王昶问道。
王昶却没有明言,而是说道:“伯元,我和石君大人也曾同朝为官,我与他当年也算有些交情。所以我来了杭州之后,也给石君大人去了信。他给我的回信里除了对你人品才学称赞备至,却还提到了一件事,说你自幼精于算学,清查账目,校勘图志,一向精当,这是其他督抚都未必有的才干啊?这捕盗之事,虽说看起来与算学无干,可其中关联,非算学治事兼通之人,不能发觉,可你在老夫眼中,正是此兼通之人啊?不如,你便从算学入手,想想这捕盗之事,有何破局之道怎样?”
这一言倒是提醒了阮元,阮元自也清楚,王昶如此劝告于他,也是希望他能够触类旁通,将自己所学之道引入实用,但具体引导之法,却不便明言,而是要他自行思索。这样如果自己能够发现治事之法,日后便可以独立办理一省政务而无需王昶继续相佐,这样既可以自己主动掌控全局,王昶又能够及时退隐,安享晚年,正是一举两得之事。心中对王昶指导,也正是说不出的感激,忙将算学之道一一想起,想着如何从计数之上有所突破。忽然,阮元眼前一亮,似乎有了一些灵感,忙向秦瀛道:“小岘兄,我有一策,多半是可行的。这样,我等先取浙江地图过来,然后你我各取一半卷宗,将案发时间地点,一一记下,如此,或许便可看出些端倪了。”
“这……这样就可以了吗?”秦瀛听着,也有些不敢相信,可毕竟阮元之前已经解决了乌鸦船之事,想来这次破案,也自有章法可循。忙唤属吏取了浙江地图,便即铺在堂上,又取了一半案卷过来,一一对着卷内文字念道:“此一案,四月二十八日,案发于绍兴府山阴县;此一案,八月十六日,案发于……海宁州;下一个,四月二十四日,案发于萧山钱清镇,四月二十六日,案发于府城东北的许村场……”
“七月十五日,案发于上虞县;四月二十三日,案发于会稽县运河河道……小岘兄,有了!或许此次破案的关键,就在这里!”阮元一边对着案件发生时间地点,一边竟渐渐露出了喜色,看来这些案发时间中,确实存在关键的破案线索。
看着秦瀛犹有不解,阮元忙取过一只笔,在地图上一点点画道:“小岘兄,你看,之前我们念的那些时间,虽然前后相差数月,可中间的 四月二十三到二十八,却有近一半的案件都发生在这个时候!而且你看这一路的位置,会稽、钱清、许村场……定是如此了,贼人是从会稽出发,自南至北绕了一个圈子,又绕回了会稽,而且根据其中里程……也正好对的上!这些案件发生的时间差,正好够他们前后奔赴这些州县。如此说来……贼人巢穴,多半便是在绍兴府城之东,但既然是南沙之地,便也当在上虞之西。如此推算,便也只有三江场、綦风镇和东关驿一带了。”
“伯元,你所言可是真的?”秦瀛听着阮元言语,只觉除了喜色,便是自信。而一旦阮元的推算成立,从南沙的范围推算过来,就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可能窝藏贼盗。这样想来,捕盗难度可是要小多了,也只觉难以置信。
阮元看着地图上从会稽到山阴的一个圈,对秦瀛道:“小岘兄,就算我学问不够,这地图可是决计不会骗人的,我们手中的卷宗,应该也不会在这种线索上作伪吧?你看看这几个盗案事发的地方,依常人脚程,正好可以在几日内前往各地,如此推断,即便这些案件不是同一伙人为之,也至少应该有一伙人,在这一段时间里连续作案了。而且,既然有这样一伙贼人被我们发现了,那不管他们是不是陈阿三盗众,若是能尽数擒了起来,也可以为浙江除一大害啊?或许到了时候再对他们进行讯问,又能捉到更多贼人呢。”
“伯元,这……这可是太好啦!”秦瀛听着阮元言语,只觉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可其中自有一种清晰可见的关联。既然眼下对陈阿三一伙全无头绪,那如此尝试,总不失为一种试探之法。也自是大喜过望。可转念一想,也不禁迟疑道:“可是伯元,即便是这三处镇甸,前后也有二十多里的距离,若是我等贸然前往剿捕,贼人又得了风声抢先逃了,我们去拿人,只怕是要劳而无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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