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浙江的江帮主都这样说了,咱们也就放心了。到了来年,就请江帮主一尽地主之谊,为咱们打个头阵。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的!”“侯爷”听着那江帮主的言语,看起来也松了一口气。
“侯爷,在下却有个问题,还望侯爷能够在意一二。这朝廷官军,无论如何,一年半载的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可浙江今年也换了巡抚啊?在下来的路上听下人来报,就在几日之前,绍兴府一带官府几年来不敢追治的陈阿三一伙,被官府一网打尽了。看起来,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是放定了的。咱们眼下虽说占着优势,却也不得不防啊?”就在这时,那水澳帮林帮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听着耳生,也一起向那声音处望去。只见林帮主身后尚坐着一个精瘦汉子,这人两撇短须,其貌不扬,平日看来与常人无异。可双目之间,却隐隐有一道精光,相较于那侯爷,少了几分傲气,却多了三分精明狠辣。倒是不似林帮主手下的得力帮众,更像个自己有船有炮的小头目。
“你他妈放什么屁?咱们这几年在海上,官府可管得我们一星半点了!换了新巡抚,那又怎的?到了来年,还不是要被咱打个屁滚尿流?眼下这大好机会,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箬黄帮江帮主脾气最为火爆,一言不合,便即向那人怒斥过去。
“我只是说要小心行事,怎得就成了长他人志气了?”这汉子兀自不服。
“江帮主息怒,这蔡牵是最近投入我们帮中的,之前自己也有些船,招了些人,现下都是我们水澳帮的人了。他来得晚,还不懂规矩。但咱都是做这份生意的,多个人也多份力不是?至于其他的,小弟回去之后,一定让他好好记住。还请江帮主息怒。”水澳帮林帮主也出来打圆场,只是那叫蔡牵的听了江帮主的话,却只是侧过头去,似乎江帮主堂堂一帮之主,在他面前不过是个小人物一般。
“算了,他说的也有道理。”“侯爷”见状,也出来主持公论,道:“但那些个浙江土盗,无非也就是三十人五十人一伙的蟊贼,成得什么气候?至于其他的……不错,换个巡抚,换几个总兵,怎么?浙江就能造出比咱更大的船、更好的炮了?就算他们有这份心,也需要时间,这还不容易?咱们不给他们时间不就得了?来年南风一起,咱就一同北上,浙江沿海四府,那数不清的金珠宝贝、绫罗绸缎,可要换个主儿了!”
“侯爷明鉴,我等必同舟共济,在所不辞!”下面三名帮主一同应道。
“侯爷,我这就回浙江,来年给各位打个先锋,我手下弟兄等这一日,也等得有点久了!”江帮主实力在三帮中其实最弱,反倒表现更加积极。
“好!事成之后,皇上那边,好处也少不了你的!”“侯爷”痛快的答道,他所说的“皇上”,自然也不是嘉庆了。
就这样,这团南海之上的乌云,终于对浙江伸出了自己的利爪。
阮元自然不知道南海上正在发生什么,但抵抗海盗,本来就是阮元抚浙的第一要务,是以陈阿三伏诛之后,阮元也一直不敢掉以轻心。这一日又是一更时分,阮元却没有就寝,而是在内宅的桌案上写着给嘉庆的奏折。
“夫子,这都快二更了,你这是……这是写什么呢?”写着写着,一阵清幽的香气渐渐传来,果不其然是孔璐华到了身边。看着阮元的上奏,孔璐华也不仅好奇道:“夫子这是……想保荐那个叫李赓芸的知县吗?”
“是啊。”阮元道:“朝中有人秘奏皇上,说李赓芸在平湖颇有作为,可以有所大用。生甫兄与我也在翰林共事过,对他的事,我很清楚,所以皇上问起我生甫兄可否大用,我这也要给皇上回信,告知皇上生甫兄勤勉能干,此事属实。只不过……若是生甫兄还能留在浙江,那最好了。”
“可是夫子,我前日还听杨吉说起过这个人呢。说他不近人情,夫子出门暗访漕帮,多危险啊?他呢,不仅不领情,还想着弹劾夫子,你这怎么还要举荐他呢?”孔璐华问道。
“可是生甫兄所为,也是公事啊。当时我碍于机密,不便于将实情告知于他,他有那样反应,实是正人君子所为。正好眼下小岘兄一边做着按察使,一边兼任杭嘉湖道,地方上的事忙不过来。所以我也想着若是有可能,就把生甫兄留在杭嘉湖三府,择一先试用同知。那样杭嘉湖这些要事,也就有个人可以和我一同办理了。依生甫兄才能,过不了一年半载,升任知府不在话下,若是那个时候,生甫兄还能与我共治浙江,浙江这海防亏空之事,多半也就有解决之道了。”阮元道。
“若是夫子真的这样想,那就随夫子心意吧。不过这对夫子而言,我看也是件好事。既然如此,夫子为何这几日,却还是愁眉不展呢?之前那陈阿三匪帮不是也剿平了吗?”孔璐华问道。
“夫人,剿灭匪帮,只是让浙江的治安回归正常。可眼下这一大笔亏空,却还要一点点去补呢。这几日我和渊如兄、兰泉先生一道,去看了杭州的仓库,这府库亏空若想补足,哪里容易啊?眼下浙江各府县赋税,能如数征缴六成便是不易,来年川楚战事多半不能一时平定,又要分出银子支援他们,情况一点都不乐观啊。这几天我也和渊如兄他们一起想了很多补足亏空的办法,大多难以立刻派上用场,年内能办的,也只有向之前浙江的府县官员责令赔补一途了。可是只让做官的赔补,又能补回多少呢?”阮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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