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帮主,您这办法,倒是确实不错。”蔡牵眼看说不过侯齐添,只好顺水推舟,道:“可是您这些人,想要进出杭州,我看却也不容易啊?只要杭州那边对出入行人加以搜查,您这不就暴露了吗?怎么,您在杭州,还有后着不成?”
“蔡牵,你干这行时日还是太短,有些事你不知道,可我知道啊?”侯齐添得意道:“早在五六年前,杭州就已经有了咱们的人了,干咱这一行的,要是官府里没几个线人,那还怎么干啊?你就看着吧,不出三个月,那阮元就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老婆小妾突然没了性命,之后就算他想要抓人,也找不到半分蛛丝马迹!怎么样,蔡牵,要是我这条计成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以后跟着我一起干啊?”
“侯帮主英明,若是侯帮主能成这一番大事,在下愿意与侯帮主同生共死!”眼看侯齐添正沉醉于自己的“妙计”不可自拔,多半是不会听自己的了,蔡牵也只得就坡下驴,争取全身而退。
“哈哈哈哈!”侯齐添听着蔡牵愿意主动加入,这时脑海之中,已经渐渐浮现起了自己在海上称王称霸的样子。若是有那么一天,自己顺便弄死蔡牵,然后再强行迎娶吕姥,那美人、权力,不就应有尽有了吗?
而想要得到这一切,似乎只需要自己做一件按部就班的事。
这时的阮家,也没有人提前发觉,一场事关各人性命的危机,已经渐渐露出了阴影……
阮元清查亏空的工作,这时也只能说得上刚刚开始,这几日阮元仔细查阅海塘账目,只觉海塘兴办之事,耗资甚多,却又不清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正好这日经王昶致信,王昶先前向阮元告知的良吏汪辉祖愿意到抚院与阮元讲论治吏刑狱之事,阮元自然大喜,也将汪辉祖请到了自己的“瀛舟”书斋,就刑狱不解之处,一一向他求教。
汪辉祖曾做过多年幕僚,又曾任湖南宁远知县,是以对于治县查吏之事,多有经验,这日听闻阮元身为巡抚,竟主动向他求教,心中也自欣喜,便将所熟悉之事一一道来,道:“中丞抚浙,听闻也有两年功夫了,这两年中丞捕盗断狱之名,老夫便在萧山,也多有耳闻。只刑狱中细微之处,或许中丞尚有些不知,其一在于须为犯人着想,试想入狱犯人,除了少数身犯不赦之罪的,大多数还要回到民间,继续生活。所以为官断案,要在情实,情实,则大多犯人可以轻判,有利于他们及早回归百姓之中。可百姓呢,自然也会认定他们先前既能犯案,之后又有何不敢呢?所以百姓与这些犯人之间,又往往会生出嫌隙,以至于许多犯人被百姓抛弃,竟而继续犯案。若想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我们断案之时,设身处地的帮助犯人认罪,多问问他们家中,是否还有父母妻儿,若是有,就该以父母年迈,妻儿亟需抚养之由,劝他们极早认罪,并且对受害之人,尽量抚恤。这样他们可以得到轻判,极早回归家庭,而百姓清楚他们已经诚心悔过,事后也自然会宽容多了。这样对犯人、对犯人家眷、对寻常百姓而言,都是有利无害之事。”
“断案之时,切忌不可盲目从信前例,平日案件甚多,便是情节相同的,却也不少。可情节相同,判决起来便都要一并量刑吗?其实不然,不同案件,因由不同、损害程度不同,犯人惯犯偶犯情况不同,偶然生意、聚众作案,实情又多有差异,若是一并处断,难免有刻舟求剑之弊。寻常官员断案,往往依旧例,是为了避免麻烦,可既然做了官,便是百姓衣食父母,又怎么能因为官场上这些麻烦,而不去给犯人一个合适的结果呢?”
“至于查吏之道,首在登记造册,需先遣亲信之人问过本地吏员年纪、办事时间、平日声名,何人可用,何人不可用,都要一一记录在册,若是遇到具体的吏员本人,便可以册中情况相问。这样吏员便会知道,中丞查吏,是有备而来,自然心生惧意,之后办事,也就会谨慎多了,心中有这吏员册,方能无往而不利。只可惜许多进士,十年寒窗,一朝初为府县,不知县吏臧否,偏听偏信,最终白费了朝廷养士之意,只落个平庸无为,甚至与世浮沉的结果,真是可惜啊。”
“先生之言,阮元今日受益良多。”阮元听罢,也郑重向汪辉祖作揖拜过,道:“先生这刑狱查吏之书,我看共有两部,一曰《学治臆说》,一曰《佐治药言》。这书中文字也不算多,不如先生先借了于我,我这里不日便去将这两部书刻板,之后下发浙江各县,让全省知府知县,都有个为政之法可循,先生您看如何?”
“如此甚好啊?”汪辉祖并无任何藏私之意,反而笑道:“老夫已经年过七旬,眼下致仕在家,这书留在我手里,也没几个人来看。倒不如今日便送了与中丞,之后中丞若能刊行全省,也自是大功一件了。要知道,多少府县要员,原本也不是贪婪之人,只可惜吏员之事,多有失察,一经失察,便极易为吏员所制,此后不得不同流合污。若他们都能懂得查吏为先的道理,这贪腐之事,也可以减少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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