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觉得不一定啊。”刘文如道:“或许是您也有了孩子,平日照顾孩子多了,看到的事就和我不一样了。但我真心感觉,月庄现在有许多事,根本就不像原本的她能做出来的。我们在一起生活也有六年了,她从来没主动找您要过什么,可这一次不过几日工夫,她先是要了福儿学费,之后又想着置地之事。我……我觉得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以前的月庄妹妹能说出口的啊?更何况,这几次每次与她玩,她都会哭,说起话来,也模模糊糊,我都有些听不清楚了。夫人,月庄妹妹从来是个诚实的好姑娘,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根本不会骗人,一旦有意遮掩什么,立刻就能看出来。看她的样子,即便家中之事对她有了一定影响,她也只怕另有一半隐情,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起过吧?”
“姐姐,听你这样一说,我也感觉,这几次月庄对我说起话来,确是有些异常,平日她虽稍显柔弱了些,性子却也干脆,有什么事说了一遍,我们答应她了,她就绝不会再说第二遍,可这几次她每次遇到我,说的话也都几乎一模一样……”孔璐华这样说着,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不过只过得片刻,她似乎也有了办法,道:“但所幸月庄眼下提的要求,也都不算什么,这些学费田产,若是姐姐你有了孩子,我也一并给你一份就是了。若是……若是她真的日后还有其他想法,我心中总是有了准备,你听我吩咐便是,毕竟我们……我们不都说好了嘛,要做一辈子姐妹的是不是?”
“是啊,我也不希望月庄她误听人言,竟真的越陷越深下去,只要她能及时清楚自己处境,之后我们之间,当然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啦。但若是她真的听了什么人的唆使,竟还要更多的……”刘文如也清楚其中分寸,与孔璐华一同思考起来。
“嗯,月庄要说与外人交往,也只有育婴堂这一条路了。要不我也让莲儿多看看育婴堂的情况,有什么异常之处,咱们先做准备,剩下的就要靠月庄自己了。其实……姐姐,我近日也有些感觉,咱们家从夫子做了巡抚到现在,有许多事都变了,夫子和杨吉,月庄和我们,都变得不如以前了。或许……有些事也该重新想一想了。”想着谢雪的事,孔璐华也想到了更多。
或许,这也是阮家从小门小户到封疆大吏的路上,所必经的一些障碍吧……
思考了两日之后,孔璐华终于决定,与阮元正面商谈一下家中之事。
“夫人,昨日你可见到仲嘉了?我昨天在外面回来的晚,都没来得及见仲嘉一面,今日终于可以让里堂与他交接孔庙之事了。仲嘉那个人,看起来还不错吧?”不想这日早上,竟是阮元主动向孔璐华问起了话,阮亨字仲嘉,阮元便以字称之。
“那当然了,你这个表弟呀,嘴可甜着呢。昨日才见了我第一面,就说我美如天仙,观世音菩萨都及不得。夫子,我可从来没听你这般夸赞过我,这说话的本事,你得跟你弟弟学学。”原来这阮亨到了抚院之后,第一天便对孔璐华称赞备至,孔璐华眼看阮亨年轻懂事,言语也颇为舒服,不觉也有些得意。
“是吗,没想到我这远房弟弟,言语上的本事还不错嘛。”阮元笑道:“或许,也是我平日拘谨惯了,有些话总是说不出口,说出来了,也总觉得不是那个滋味,不然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夫人那幅牡丹画得怎么样了?若是画成了,我给夫人题首诗如何?”
“夫子,那样画就不好看啦。”孔璐华打趣道:“不过我看啊,夫子今日确实有些不一样了,前些日子早上都忙,都不愿意在家里多待一刻,今日官服也没见你换,怎么,是公事都忙完了吗?”
“今日确是没什么公事啊。”阮元笑道:“怎么,夫人平日总说我对这个家不管不顾,今天我把孔庙的事交出去了,总算有空了,夫人可还满意?”
“既然如此,那我也有一件事,夫子须得听听。”
“哈哈,夫人这性子还真是多变啊,前面还和我开玩笑,这就严肃上了?好,夫人且将那件事说出来,我要是能帮夫人,就一定义不容辞。”话虽如此,阮元却也暗自疑惑,毕竟孔璐华这样认真的和他说话的次数,可不算多。
“夫子,其实……是福儿的事。”说着,孔璐华也将谢雪问她购置田产的事告诉了阮元。
阮元听着孔璐华说起置地一节,也不禁双眉微皱,他为官以来,从来务求清廉,也从未因自己之故增添田产,这时竟要为了妾室和孩子,第一次打破不主动增产的惯例,心中也自是过不去。但转念一想,谢雪和阮福毕竟与孔璐华不同,也便叹道:“置产之事吗……也罢,我为官十余年,虽力主不能与民争利,可你说的也对,毕竟我这般年纪,才有了福儿一个亲生孩儿,说实话,我也舍不得福儿啊。福儿当年遇刺的事,其实现在想想,若是我真能严守官制,为你们备足卤簿之数,或许贼人就不会那么嚣张呢……既然我也有责任,月庄家也不宽裕,就为福儿置些田产也未尝不可,总不能为了些虚名,反倒让福儿受苦啊?我也给二叔去封信,置产之事,让他多看着点,只要田产够福儿衣食无忧,便也够了,却也是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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