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啊?其实孩子也不多啊,只是最近这些时日,我有了福儿,夫人有了安儿,才显得人多了些罢了。”谢雪笑道,她看这周妈面相老实,一时热心,便将阮福是自己孩子,阮安是孔璐华之女的事,也一并说给了周妈。
没想到周妈听了自己说出家中子女情况,却无半分欢喜,反而轻叹了一声,道:“小夫人,这样看来,这老天爷对你可不公啊。”
“这……这是何道理呢?”谢雪一时也有些疑惑。
周妈看谢雪不解,也感叹道:“小夫人,你既是中丞侍妾,中丞大人能做到这巡抚之位,只怕年岁也不小了。他年纪这般大,才有了一个儿子,这日后的传宗接代,可怎么办啊?而且,我之前就在一户人家做过乳娘,那家但凡妾生的孩子,都苦着呢,那家主人从来怕老婆,就只宠着大老婆那个儿子,这其他几个孩子,真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啊。小夫人你人心善,可若是你家相公也……唉,这孩子可真苦啊。”
“周妈妈,你就放心吧,我家夫子是个仁善之人,怎么可能虐待孩儿呢?再说了,夫子很早就过继了一个孩子,现在也不小了,夫子以后的家业,肯定都是他来继承啊?你这番担忧,却是没必要的。”谢雪当时还很开朗。
“小夫人,话不是这样说啊,这亲生的儿子,和认养的儿子,能一样吗?我看你家夫子平日不言,心里多半还是喜欢自己生的。只可惜,你只是他的侍妾,你生的孩子,注定以后分不到多少家产的。而且恕婢子直言,既然小夫人家只许了您出来做妾,只怕……只怕日后分家产,也不会给您留下什么。你说这孩子多苦啊,日后只怕在这个家里,他还要对其他弟弟低三下四,才能有一口饭吃呢。”周妈听着,却对阮福的未来忧心忡忡,谢雪听着她这般言语,一时想起了阮福未出生前遇刺之事,心中不禁惆怅了片刻。
可谢雪那时对嫡庶家产并未留心,故而过了不久,便也释然,笑道:“周妈妈,福儿之后怎么会变成那样呢?我们家中人又不多,开支也不多,我想福儿日后就算不能和夫子一样,总也不至于吃不饱饭吧?虽然你这般为我着想,我应该谢谢你,可这些不会发生的事,就不要再考虑了。”
那时谢雪对周妈虽然客气,却也全不在意阮福未来生计之事。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两天之后,阮家就接到了一封来自嘉善的家书,这家书是谢江所写,告知阮元自己病弱,恐余下时日无多,可家中后生个个贪得无厌,想着争夺谢墉家产,自己无能为力,希望阮元可以帮助处理谢家家事。又说家产分给子侄尚且不足,已出嫁的女子,就只能忍痛放弃了。这时,谢雪才真正感受到了未来没有家产的危险。
那时阮元去了海盐清查官仓,不在家中,谢雪一时也没了办法,本想着找孔璐华求助一二,可想着平日与孔璐华来往,自己从未向她主动要过钱物,这时又怎么敢随便开口?于是下一次去育婴堂的时候,她便主动找到了周妈,希望周妈帮她出些主意。
“这还不简单,你不是说你和家中夫人,平日关系还不错吗?那更好办了啊?你就找你家夫人,时不时的提几句孩子的事,若是你担心,就跟她反复说,第一,孩子是男孩,第二,孩子是你家大人唯一一个男孩,这样说几遍,她就心软了。到时候,你找她随便说几个理由,要些银钱出来,最好再弄些田产,你那孩儿日后不就有着落了?”
“可……可是周妈妈,我平日虽然和夫人关系尚属亲密,但毕竟她是正室夫人,我是她带回来的妾啊?我这样对她要这要那,这样很合适吗?”那时,谢雪也曾提出过疑问。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她是你家大人正妻,要么,她自己生个男孩出来,要么,她就得对你那孩子客气一点。要是你家大人真的没个后代,她做正妻的,比你还要难受呢。你要是实在害怕,就哭,对她哭几次,没准她一心软,心思一乱,就答应你了呢?”
“好……好吧,我试试看……”这次和周妈见面之后,谢雪才有了为阮福争些家产的想法。
听到这里,孔璐华已经清楚前后始末,便也对谢雪笑道:“原来是这样,月庄妹妹,这也是我的不是,平日与你和姐姐说话,都没在意过你们家里情况,让你担心了。但你放心,以后遇到这种事,尽管和姐姐说,我们一定不会怪你的。”
“嗯……谢谢夫人……”谢雪看孔璐华对自己并无责怪之意,反倒安慰了自己半晌,心中疑虑尽去。
“好了,夫子,我们也进去吧。这件事说来也怪,这一个乳娘,究竟是因为什么事,竟然要搅得我们家鸡犬不宁呢?幸亏月庄妹妹聪明,心也善,要不然听她今日说得这些话,还不知以后会怎么样呢。”说着,孔璐华也与阮元一起进了育婴堂内,那周妈之前被押在花园里,这时也被莲儿带来的两名女仆拿着,带到了阮孔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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