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在圆明园内赏花的嘉庆,同样也对玉德愤怒至极。
“这个混账东西!”这日,嘉庆眼看公务已毕,下午也来到了杏花山村修剪花木。可不知为何,剪着剪着,嘉庆竟突然大怒,顺手一剪便向着边上一株杏花剪去,那边杏花本来长得颇为茂盛,却被嘉庆这样一剪,直接削落在地。
“皇上,这……这又是何人惹了皇上生气啊?”纽祜禄氏已经在嘉庆六年升为皇后,这时主持中宫已有两年。经过了乾隆丧事、京畿水灾,嘉庆直到上一年才将圆明园行幸、避暑山庄围猎之事恢复原状,眼看京中也已渐复旧貌,不想嘉庆这日却突然生起气来。
“闽浙总督玉德!”嘉庆怒道:“你听听,他前日那折子上写了什么?说军士操练之时,使用火枪多有人手颤,据他所见,乃是枪上星斗颤动,以致军士心绪不宁。你听听,还有比这更无耻的言语吗?!火枪本就是上阵杀敌之物,没了星斗,如何才能一击毙命?军士训练时手颤怎么了?训练时枪技不精,勤加操演方能熟练,若是上阵打仗手颤,难道要听凭敌人取你性命吗?朕已经狠狠骂了他一顿,可他一个旗人,竟如此不修武备,朕想想就来气!”
“那皇上为何不撤了他呢?”皇后一边捡起地上被嘉庆“迁怒”的一株杏花,一边问道:“我听说眼下督抚之内,勒保、琅玕、吴熊光,都颇有治军之才,眼下闽浙又有海盗,让他们过去替任,不是更好吗?”
“勒保、琅玕、吴熊光,眼下都走不开啊?”嘉庆一边想着,一边也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川楚之乱,去年方才平定,眼下仍有小股余匪,勒保在四川、吴熊光在湖广,都不能动,琅玕在云南,一样也不太平。更何况海战陆战本就不同,让他们换过去做闽浙总督,多半也无济于事,颜检和陈大文,更不是打仗的材料。从一品这个位置上能督办除寇之人,朕想着却也不多了。”
“那皇上,这玉德平日品行如何?”皇后问道。
“朕几次派福建学政之时,都曾对他们加以叮嘱,玉德的事,朕也知道不少。”嘉庆道:“他才干只能说平平,可毕竟一路从知府做到总督,经验是足够的。更何况,这玉德并无贪污受贿之事,总也是个清官,和珅虽然死了,可这天下贪腐之风,却不能一日尽除,朕也需要多些清官做个典范啊。总不能因为他这一时糊涂,就换个更不妥当的人过去吧?”
总之对于玉德之事,嘉庆和阮元一时都无法改变什么。
而这时对玉德不满意的人,还不止阮元与嘉庆两个,这一日的闽浙总督府内,可是好生热闹,福建巡抚李殿图、福建布政使裘行简两位大员,竟不约而同的前来与玉德商议福建要事。
“玉总制,眼下民间境况,下官觉得,实在是堪忧啊。”李殿图率先开口,道:“这几年海盗肆虐,福建内陆大木与米粮,也短缺严重,所幸台湾那边每年还有商人前来贩售,可这海盗频繁劫掠往来商船,商人为了回本,就不得不把木价米价提了起来,现在一石米的市价,要比五年前涨了四成,若是再这样下去,福州百姓还如何承受得了啊?”
“李中丞,眼下这境况,已经比去年改善不少了啊?”玉德看来也是一脸忧心,道:“这些年海盗肆虐,这我能有什么办法,该搞的保甲,我都搞了,该训练水师,咱们也练了。可这海寇人数众多,总要耗些时间,才能一一剿灭嘛?你看,这不是前些日子,那蔡牵都投降了过来嘛?我估计再过些时日,米价自然也就降下来了。”
“还有军费的事,也请大人听下官一言。”李殿图续道:“前日派往汀州和邵武的援军,我与藩司臬司都清点过军费开支,目前还有两万两银子的军饷没补上呢。虽说是协助江西剿匪,可这几个月的支出,也不能不考虑啊?总制大人,这笔钱要是不能按时发下来,前线将士还怎么打仗啊?”
“李中丞,这军饷开支,难道我是有意不愿拨给前线吗?”玉德似乎还有道理,强辩道:“你在福建也做了两年巡抚了,福建亏空如何,你应该清楚啊?眼下这账是根本补不上,皇上那边呢,虽说让咱们徐徐赔补,可这一两个月问一次,我心里也不好受啊?将士们驻防汀州邵武,确是不易,可眼下这国事艰难之际,大家就在忍一忍,有什么不好呢?你说我闽浙总督府账上,每年不也要拿一笔养廉银去赔补亏空吗?”
“玉总制,咱们福建的督抚藩臬,哪个不得年年赔补养廉银?这是总制您一个人的事吗?”那布政使裘行简本是乾隆朝尚书裘曰修之子,一家两世重臣,自不免有些傲气,却也刚直,不似李殿图那般瞻前顾后,道:“眼下福建诸事,总制说艰难不假,可也总得有个先后吧?汀州邵武驻军防贼,海上清剿海寇,这是我闽省的根本大事!若是盗贼不平,百姓如何安心耕啬?商旅如何畅通无阻?百姓不足,赋税要如何充足?赋税不足,亏空又如何去补?所以这赔补亏空之事,根本在于盗贼敛迹,全省太平!似总制这般军队拒不发饷,海盗唯求招抚,那不是本末倒置之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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