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振声阵亡之事,很快就传到了浙江省内,自巡抚部院至沿海三镇,一时无不震动。阮元见了胡振声殉难的急报之后,也是又惊又怒,当即向沿海各镇传令,约定与李长庚、张成齐聚宁波,共同商议海防之事,自己也星夜兼程,急行东进,很快便在宁波会合了李长庚等人。
李长庚见了阮元,也不禁自责道:“中丞,这件事是我的过错,是我识人不当,竟误用了孙大刚那厮在福建声援胡镇台,结果……结果听前面的奏报说,孙大刚根本就没发兵!若是我早些时日察觉福建水师实情,我……我也绝不会让胡镇台去冒这个险啊?”
“李提军,这样说来,我也有错,闽浙一体督剿蔡逆,是你我一同商议的结果,当时我们也不知那孙大刚竟是如此鼠辈,所以皇上让他配合我等行动,咱们都没有意见。看来,这次我应该自请吏部议处了。”阮元道:“但我也听闻,胡镇台南下之前,曾经在温州镇之南,留了游击高麒瑞一部兵船,约定随时南下赴援,高游击今日,可也到了这里?”
“末将在。”李长庚身后走出一人,对阮元拜道:“回禀中丞,末将当日……当日确是接到了胡振军急令,之后末将……末将便即率麾下兵士,火速南下救援胡镇台,可末将方才南下一日,便遇上胡镇台麾下战船,得知胡镇台力保身后战船回撤,自己却……却已然殉难!末将有罪,末将有罪啊!”
“你是何时出兵南下的?”阮元忽然问道。
“回中丞,末将初五日南下,初七日遇上了胡镇台北上的六艘兵船,末将本想着南下为胡镇台报仇。可北上将士都说与其轻动,不如集中兵力,再行征剿蔡逆,所以……”高麒瑞支吾道。
“那你初四日为何不动?!”阮元忽然对他怒斥道。
“这……末将是初五日得了胡镇台之令,当即南下,初四日之时,胡镇台如何受困,末将不知啊?”高麒瑞慌道。
“一派胡言!”阮元怒道:“你当我不清楚海上情形吗?那我告诉你,胡镇台初二日下午就派出了快船向你传令,快船初四日上午,就到了你所部军中,可你足足拖延了将近一日,方才出兵!若你当时星夜兼程南下,一日便可与胡镇台会师!那时即便不能会剿蔡逆,至少护得胡镇台兵舰北归,对你们而言并非难事。可正是你拖延了这大半日时间,让胡镇台在竿塘洋孤立无援,最终战殁!如此说来,此次我军败绩,你难辞其咎!怎么,你还不肯认罪不成?”
“这……这可绝无其事啊!”高麒瑞惊道:“末将得到将令,乃是初五日,这一点绝对不会错啊?末将下面兵士,都可以为末将作证,这绝不会做了假啊?”
“高游击,你以为你威胁麾下将士不得说出此事,就能把这件事瞒过去吗?你想得容易!”阮元听到这里,对他更加不留情面,在身边取了一叠纸张,放在了他面前,怒道:“你麾下把总张武,本就是胡镇台心腹,你以为我距离温州路程遥远,不能从你那里得到实情,所以和兵士们串供,就能瞒过我了?张武他昨日就已经将你拖延不前之事,如数写在了这份证词之内!若你再不信,那此次交战过后,我遣人从竿塘洋再北上一次,若是他需要两日才能抵达你所部之处,我当即辞官谢罪!但若是他一天半就能抵达,那你罪加一等!怎么样,你敢不敢跟我亲自实测一次?”
“大人饶命啊!”高麒瑞听到这里,终于坚持不住,一下子跪倒在阮元面前,道:“末将……小人当日约了麾下将官,一同在舟中饮宴,初四的时候,那快船到小人麾下之时,小人确是……确是已经醉了,想着酒醒了再发兵,应该也只差一个晚上,是无碍的。所以小人……小人就没有立即发兵。小人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一个晚上,小人误了胡镇台的大事啊?”
“误事?胡镇台是国朝为数不多的海上干将,被你耽误这大半日,他命都没了!我大清沿海,如失一柱啊!你这误事,给海防大计带来多少损失,你清楚吗?!”阮元想着胡振声屡立战功,也清楚这样一来,能对抗蔡牵的有力将领,就少了一个,心下更是恼怒,道:“依国朝军令,我现在就可以将你拉出去枷号,本来我想着你若是据实以报,主动承认罪责,我可以准你戴罪立功。可你方才隐瞒如此,我却是宽恕你不得了!来人,现在就将他拉下去,在府衙门口枷号示众!”
“中丞!中丞饶命啊!”高麒瑞连声求饶,可阮元既然已经硬下了心,又怎会再容他呼救,很快,李长庚属下两名兵士便即上前,拉了高麒瑞便向外去。李长庚看着他这般模样,也不禁叹道:“真是没想到啊,我自任提督以来,用人不可谓不慎,却不想游击之中,竟还有如此庸懦之人。”
“李将军,用人之事,百密一疏也是难免,将军在浙江军中多年,所用大多是能用之人,足见将军识人之明,不可因一人之过,而过分自责。”阮元也向他安慰道。可是二人心中都清楚,蔡牵击败胡振声之后,很快就会北上,布防之事,已是迫在眉睫,便也向李长庚问道:“李将军,眼下要事,乃是尽快布防,迎战蔡牵,亡羊补牢,我相信时犹未晚。却不知胡镇台那边,战船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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