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夫子,你这一说我却感觉……你说皇上会不会再过些时日,又要调你去其他地方了啊?”孔璐华却另外想起了一件事,对阮元道:“你看,如今百中堂不在了,年初湖广的马总制因为保举僧人之事,也受到了牵连,估计在武昌也待不久了。眼下各省巡抚之中,夫子无论才干资历,都已经是首屈一指的了,那以后……”孔璐华所言马总制便是先前阮元在河南遇到的马慧裕,马慧裕虽然屡有失察之处,但自己为官尚属清廉勤勉,是以嘉庆又一度任他做了湖广总督。可就在湖广任上,马慧裕重用的一名知府王树勋却被发现原本是佛寺僧人,依例不得任官,结果马慧裕也受到嘉庆严斥。更兼他年事已高,嘉庆也想着不如让马慧裕回京养老,这时已在准备新的湖广总督人选。
如今百龄已死,马慧裕又将调离湖广,总督之位一下子空出了两个,那么阮元作为这时巡抚中资历、才干都最为突出之人,通过递补升为总督,似乎也不再是不可想象之事。对于这些情况,阮元自然比孔璐华更加清楚。
只是道理虽然如此,阮元言语之间却依然从容,对孔璐华道:“夫人,我日后如何任官赴职,总还是得看皇上的意思,至少如今我还是江西巡抚,这江西还有筑闸、修书之事没能办完呢。以后的事,就先不要多想了。”
但阮元内心深处所想却与孔璐华相差无几,当年嘉庆让自己赴任江西巡抚,第一要事便是清理省内反清势力。可如今江西已然安定,各地又多有总督之缺,那么自己的江西巡抚之任,或许也确实快要结束了……m
而就在此时,圆明园中的嘉庆也正在隔着一处墙壁,听着墙壁另一侧的一个声音。
“皇上,奴才已然遣人在江宁打探了一个月,这百龄收取财货,平日供张奢靡之事,应当是确凿无疑了。这样想来,他家中财货,自也应有不下十万之数……”声音被压得甚低,只有嘉庆一人可以听见。
“知道了,哼,这个混账东西!朕用他做两江总督,真是……真是……”嘉庆这般听来,百龄奢侈之事竟然是真,自然也是怒不可遏。但转念一想,百龄终有平定海盗的大功,在江宁也维持了地方安定,之前数年无有反逆之人。若是百龄尚在时便即将他捉拿,万一伤及功臣,又待如何?一时也只得将后面的话语咽了下去,不想多言。
“皇上,这些事奴才也只是听人风传,并未见过实据,皇上若是想查百龄一家,还望皇上从速下旨,查抄百龄家产!”那个声音见嘉庆盛怒,也在墙外补充道。
“这……罢了,百龄家的事你也该有耳闻,他今年六十八岁,儿子呢,才八岁。你说朕现在去查抄一个死人的家产,所能惩处的,是这个死人呢,还是那个孩子呢?说到底,是朕用人不当,若是这大清朝还有个功绩能与百龄相抗之人,能接下两江总督这个位置,朕或许早就动手了。用他……也是没法子啊。”嘉庆想了一想,终于还是放弃了查抄百龄的念头。
顿了一顿,嘉庆又对那人道:“这些年你也不容易,朕贬了你去昌陵,你不怪朕吧?若是你愿意回来,再过几个月,朕让人再对你议叙一次,你还是回京当差吧。”所谓昌陵即是嘉庆为自己准备的陵寝,位于清西陵之中。
“皇上,奴才以为,奴才在昌陵当差,要比在皇上面前方便得多,若是奴才一直随侍皇上,这百龄之事奴才就打听不到了。”那个声音向嘉庆答道。
“那也好,你就先回去吧。”嘉庆见他不愿回京,也只好让他回去了。想着百龄生前未被自己发觉,死后再如何严惩亦是无用,嘉庆也长叹了一声,倚在一旁御案之上。
“看起来,朕这一生,就算力惩贪腐之事,亦要有所遗憾了啊……”
因百龄滥受财货一事并无实据,故而事后嘉庆依然按照一品官员礼节,为之致奠,并赐谥号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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