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该怎么办啊?若是你马上就要调任,这水闸兴修之事,你给那张中丞来办,他一个人怎么能办成呢?”杨吉想到范塘村一事尚无结果,也不觉忧急起来。
“是啊……”阮元说到这里,也渐渐放下了那份邸报,面上颜色渐渐凝重起来,过了片刻,这份凝重,渐渐变成了坚毅,只是坚毅之下,却似乎尚有一丝不忍。
“杨吉,我……或许又要做一件对不起百姓的事了……”
三日之后,阮元突然宣布,荆州江堤、沔阳州水闸兴修之事,当即开工,不再征询百姓意见。而就在阮元发布兴修水利告示之后的第二天,阮元也会同张映汉,并一众荆州各地应募而来的民夫,一并到了范塘村附近,准备从这里开始修筑江堤。
听到这个消息,范塘村众人当即大惊,就在阮元前来动工这一日,范忠、范节又带着十几个村民一道迎在了阮元行辕之畔。看到阮元出来,范忠当即走出向阮元问道:“阮大人,这……这江堤兴建,大人是一定要修下去了?那大人,您可是……可是有了万无一失之法呢?”
“我兴工之前,便已将工程款项、用料,江水历年泛滥旧状,一一勘察得当,此次筑堤,自然不成问题。但即便如此,你等非要让我保证万无一失,这个我做不到,本部堂毕竟只是凡人,如何能帮你们预测未来之事啊?”阮元当即答道。
“那大人,您这样做,不是要害了我们吗?”范节在一旁听着阮元明示不能保证于己,也上前劝阻道:“大人,您说万一咱们这一段江堤过了几年,就被长江冲毁了,那受苦受难的,就是我们村子了啊?”
“范节,你休要在此强词夺理!”不想阮元说到这里,竟然言语大变,对范忠范节等人厉声道:“本部堂修筑江堤,除非遇到百年不遇的水灾,否则绝不会坍塌!可若是你等非要说无论何等水灾,本部堂都要保证你等不受江水之害,试问这样的保证,何人可以为你们作下?若是依你们之意,只要一处水利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就不能开工兴修,那全天下的水利,本部堂看都不用再修了!本部堂前后三次劝勉你等,已是仁至义尽,你等若是识得大体,便即回去各务本业,只待江堤水闸竣工,你等便可安享水利灌溉之利。但若是你等再这样斤斤计较,与本部堂争执不休,那也休怪本部堂无情了!”
“阮大人,若是大人不能保证此处江堤必然安堵无恙,那小民……小民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同意大人今日动工!”不想范忠竟是铁了心不让阮元开工,眼看范塘村众人如此固执,阮元也终于失去了耐心。
“范忠,依国朝律例,你阻挠朝廷兴工,早就该问斩了!你等以为你们一村十几个人,就可以代表民意了吗?那你等可知,这荆州四县几十个村子,除了你们不愿修闸筑堤,其他村子,都已经同意了本部堂兴修水利之事!即便本部堂严惩你等,那也是本部堂为民请命!”这一次,阮元也再不对范塘村众人留情,直接喝令下属吏员道:“今日本部堂念你等无知,不愿和你们计较,只要你等退去,本部堂尽可既往不咎,但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本部堂也绝不会容情!你等将他们全部押解下去,每人各笞四十!”说着,阮元身后几十名吏员便即一拥而上,两个拿住一个,将范忠等人一一拖了下去。
不过片刻,一旁的空地之上,便已响起了竹板“噼啪”之声,随之一同传过来的,还有范忠、范节等人的哭喊声。阮元也只得将身子侧了开去,不愿听闻外面的声音。
“这……总制大人,他们不会真的去寻短见吧?”一旁的张映汉看着情况有些不对,也向阮元问道。
“不会,只要江堤水闸建成,这里日子也会好过一些,他们难道连这点心思都没有吗?”只是话虽如此,阮元却也摇了摇头,随即将张映汉拉到一边,对他小声说道:“张中丞,我武昌那边尚有要事,不能耽搁。这水利兴修之事,最难的一步我已经走完了,剩下的,就可以交给你了,你按照我计划去办,不出两年,这里水患自可大减。只是……你这就去划定一下无主田地,先给这范塘村赔补一些吧,我也是万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你们以后,可不能再亏待了这边百姓啊?”
张映汉连忙应过了阮元,这一日范塘村的江堤修筑也正式开始了动工。眼看范家诸人并无异状,阮元便也回到荆州,不日便即乘船启程,自归武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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