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切不可有此不祥之言,皇上神色尚健,自可长享天下太平。”董诰忙对嘉庆劝道。
“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啊……”只是嘉庆念着“天下太平”四字,却不知为何,总有一丝遗憾,沉默半晌,嘉庆方对董诰点头道:“董诰啊,你致仕之后,也务必安心休养,来年朕万寿盛典,朕还……还等着敬你一杯酒呢。”
“臣谢过皇上,愿皇上……平安长寿。”董诰也再次向嘉庆一连三叩,以示辞别。
看着董诰离去的身影,看着空无一人的养心殿东暖阁,嘉庆的心中竟也多了几分落寞。或许,属于自己的日子,也已经不多了……
而最后一次离开皇城之时,一向小心谨慎的董诰,也终于轻松了下来:
“哈哈,今日之后,老夫的画作,才终于能够圆满了啊……”
但董诰这时还未能想到,就在致仕之后半年,自己便因年迈之故,渐渐染病不起,最终与世长辞,谥曰文恭。嘉庆希望他参加自己六旬万寿的念想,终是未能实现。
董诰致仕之后,嘉庆也提拔了协办大学士戴均元与兵部尚书和宁担任军机大臣。然而一年之后,和宁便因年迈体衰,被嘉庆调回兵部专任部务,嘉庆又提拔了文孚进入军机处,文孚也是嘉庆所任命的最后一位军机大臣。
就在董诰致仕的同时,广州的阮元却也收到了一份讣告,阮元看了,当即悲痛不已。原来上一年冬天,定居江宁的孙星衍回到常州祭祖扫墓,然而上年江南又是寒冬天气,孙星衍祭扫之时更是奇寒彻骨。结果孙星衍方才回到江宁,便即一病不起,最终药石难愈,于嘉庆二十三年正月十二日在江宁病故,终年六十六岁。
回想自己与孙星衍相识、相交四十余年,虽说心性行事,孙星衍与阮元亦有不同之处,但孙星衍品行高洁,阮元从来钦服,以为知心好友之中,孙星衍当在三数之列。此时忽失挚友,阮元心中又如何能够平复?这一日阮元直哭了半日,在督院之内为孙星衍设了灵堂,亲为致奠。
而就在孙星衍的讣告送到广州之后两日,福建却也来了一份快报,上言福建布政使李赓芸被下属控告索贿,闽浙总督汪志伊闻讯之后,便即将李赓芸收监,可是不过数日,李赓芸竟然在狱中自尽身亡。阮元看了这份快报,也是惊叹不已,久久不愿相信快报之事为真。
“生甫兄……怎么会呢,我在浙江主政八年,赈灾安民之事,多赖生甫兄主持其间,听闻不少浙江百姓至今感怀。生甫兄为人也从来清廉,即便是我在杭州,除了公事他也绝少与我往来。怎么到了福建做了布政使,如今竟然……可话说回来,汪总制督抚各省一样有二十年了,也是直省督抚之内难得的能臣啊?难道生甫兄离了浙江,心性竟真的变了不成?可即便如此,他为何又要自寻短见呢?”
想着嘉庆九年浙江雨灾,李赓芸与自己一同设计迫使商人余亮、周华出粮赈济处州,那一计成功的关键便在于汪志伊也在苏州为自己出具了一份花押,方引得余周二人入彀。昔日同舟共济的同僚今日竟公堂相见,而李赓芸也因为莫名其妙的“贪贿”之事暴死狱中,和自己阴阳永隔。想到这里,阮元心绪更是黯淡,又担心李赓芸索贿之举为实,一时竟不敢为他增设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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