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奏疏,你等也都看过了吧?”嘉庆见几名军机大臣已经将阮元奏疏看毕,便对各人说道:“其实阮元这奏疏之内,要点便是惩办洋人不法三策,第一是停止贸易,第二是断其食用买办,这两件事朕看来都是小节,就准了吧。唯独这第三条,开炮火攻……你等也应该清楚,若是真的对洋船开炮,那也意味着大清和英吉利,或许难免要有一战啊。”
“皇上,臣以为,阮元此疏乃是构衅之言,其中缘由,无非是阮元想要挟洋人之势,在皇上面前邀宠罢了!还请皇上明断,驳回阮元此折!”托津看完这份奏疏,也当即对嘉庆反驳道:“如今英吉利人在广州贸易,虽也有骄横无礼,不遵法度之举,但并无入犯炮台、掳掠商民之迹,如此洋人,只需严加管束即可,何必言及开炮火攻之事?!皇上,近年来皇上用人最重督抚,直省大吏,往往再三斟酌,方才议定,可这些督抚在做什么?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督抚都在挟宠自重,今日要皇上同意这件事,明日又让皇上同意那件事,皇上同意了,就是他们实心为民,皇上不同意,就是朝廷固执己见。久而久之,这些督抚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尤其沿边这些督抚,臣实在担心他们有妄开边衅之虞!还请皇上明察,不准阮元妄言炮击之事!”
“皇上,臣也以为,如今海上并无寇盗,英吉利虽有一二兵船往来外洋,却从未听闻他们有逾矩干犯之行,而且若是我大清果然与英吉利开战,那便绝非广东一省之事,必要朝廷调兵遣将方能御敌。这样的后果,也不是阮元一个总督可以承受的,所以臣也以为,如今不应批准阮元开炮之议。”卢荫溥也在一旁支持托津道。
“皇上,老臣倒是认为,阮元不是无端启衅之人。”一旁的协办大学士,戴衢亨之叔戴均元向嘉庆言道:“臣曾经听闻,阮元在浙江担任巡抚之时,曾经剿灭不少海寇,如今或是阮元把英吉利当作了当年海寇,也说不定啊?只是他这到任广州不过半年,便即上言开炮火攻,也确实……皇上不如告诉阮元,洋人尚有规矩,无需过度担忧,却也千万不要有启衅之念,如此方才稳妥啊。”
“戴中堂,阮元从来办事不知轻重,他奏折中这段狂妄之言,你是没看清楚吗?‘盖粤东距京较远,驿递往还,至速亦须两旬以外,若候批回再办,未免缓不济急。臣愚昧之见,设如届时骤然有事,即当相机与巡抚、监督诸臣商酌,一边办理,一边奏闻’,皇上对他们这些督抚委以重任,是因为皇上担心自己圣明之策,下吏或有不能实行之处,若是督抚才干足备,尽心国事,自可朝令夕行,不至于阳奉阴违。可是阮元呢?现在他的意思,是要在广州先斩后奏!何为相机商酌?他以为可以对洋人开炮,便要对洋人开炮,根本不需要皇上的上谕!如此言语,再进一步便是妄开边衅,若是皇上还不能严斥阮元,断了他如此妄想,难道以后各省督抚就都可以自决要事,一句相机商酌,便把皇上圣断弃而不顾了吗?!”托津却对戴均元之言不以为然。
“好了,你等都没有错。”嘉庆听着各人言语,也定下了自己的意见,道:“朕觉得戴均元之议可行,洋人不遵天朝礼仪法度,自然要加以防范,可如今广州并无足以断绝贸易之事,更谈不上断绝食用,既然如此,何必如此多虑,竟而言及炮击之举呢?这份折子朕给阮元亲自答复,前两条朕就准了,至于开炮火攻之言,就不用再存着这样的念头了。总之对付洋人,不要孟浪,也不要示弱于人,剩下的,就让阮元看着办吧。”
不久之后,阮元的奏折便被嘉庆发还回了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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