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之,若是这样说,那还是我去试一试吧。这样的痛苦,不光是你经历过,其实我也经历过啊?当时去世的也并非只有彩儿,还有荃儿啊?或许当时在你眼中,荃儿还只是个玩伴一样的孩子,可荃儿的事,我……我还一直记得啊?”不想刘文如说到这里,倒是提醒了阮元,眼看一个孩子从生到死,这样的痛苦,孔璐华自然甚于阮元,但阮元的子女之中,最初夭亡的并非阮安,而是三十年前只活到六岁的阮荃,阮元前后经过两个女儿过世,心中伤痛之感,却又有孔璐华所不及之处,所以与诸女相谈至此,阮元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打算。
“夫子,你真的可以……可以把夫人劝回来吗?我们……毕竟就算从我进阮家开始,也都过去二十年了,夫人在我们眼里,不只是夫人,也是姐姐啊?”唐庆云听得阮元愿意尝试一番,也顿时有了希望,眼看谢雪和刘文如神色,却也与唐庆云一般无二,显然对于阮家众人而言,孔璐华都是亲如姐妹一般的存在,想到这里,阮元的信心自也多了几分。
“放心吧,夫人对于我而言,其实……也不仅仅是夫人啊?”阮元轻轻安抚着唐庆云和谢雪的双肩,对各人柔声道。
次日阮元便约好了画师,准备为阮家众人绘制容像,可是孔璐华那边却还是一如既往,对绘像之事全无回应。阮元眼看她不施脂粉,容色憔悴,也终于忍受不住,主动向孔璐华说道:“夫人,我看着容像之事,夫人还是去一次为好。”
“夫子这样想要一幅容像,就让来人随便画吧,夫人如今的样子,无论画师怎么画,都画不出夫子中意的容像的。”果不其然,孔璐华对于外界之事已是全无反应。
“是啊,如今想想,这个时候京中要来给我们家绘制容像,确实不是时候啊。”阮元也走到孔璐华身前,坐在了她身旁,对她宽慰道:“夫人,安儿的事,你心中难受,我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痛心呢?安儿生前,最希望把她的诗稿刻成书,可如今……我把安儿的诗稿,但凡能见到的诗作都收了起来,也不过百篇之数,但即便如此,我也已经想好了,今年就让扬州那边刻版动工,把安儿的诗集流传下去,这样的话,就算安儿不在了,后世之人,也自当清楚,国朝嘉道之际,尚有一位如此诗情出众,却又用情至深的才女阮孔静啊?这样安儿在天之灵,也自当欣慰了。”
“夫子,我知道,这半年因为安儿的事,你头发也白了,我……我不是说夫子做得不对。”孔璐华听着阮元之语,想着阮安诗集终于可以刻版刊行,确也有些宽慰,但即便如此,萦绕在她心中的痛楚之情,却还是不能散去:“可是夫子,你也应该清楚,你和我不一样啊?且不说你因为公事,本来在安儿身旁就没待多少时日,安儿她……二十年前,我看着她在我肚子里面一点点变大,看着她平安降生到咱们家里,给她喂奶,看着她哭、笑……就这样,安儿一点点长大了,终于到了她也能写诗,她也能出嫁的一天。可这才一年的工夫啊?安儿就……夫子,你说我辛苦二十年养大的女儿,就这样没了,这种感受,我、我……”说到这里,回忆着母女二十年温馨快乐的日子,孔璐华也情难自已,竟伏在阮元身上,又一次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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