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么进入军机处一事,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臣……谢过皇上教诲。”阮元也只得如此向道光答道,道光这年四十一岁,比阮元小了十八岁,却只与谢雪同年,阮元与道光互相问答,却是和旧日面见乾隆嘉庆二帝大不相同了。是以阮元面见道光,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最为稳妥,直到这时,阮元才渐渐适应过来。
“你广州八旗之人,有来京城应考会试的,朕听说对你都是赞誉有加。”道光也继续说道:“他们说你在广州,对勤于学问的八旗子弟多加优容,有八旗举子入京会试,还能得到一笔盘缠,这样也好。可你心中需要有个限度,八旗之根本,还是骑马、弓箭和鸟枪三件事,有一些年轻人愿意读书却也无甚不可,但用不着太多,切莫一味溺于举业,而忘了本业。还有,广州八旗可有抱养民籍婴孩之人?”
“皇上,这抱养之事,臣之前并未听闻。”阮元也如实答道。
“那或许你们广州没有,可是荆州和青州,如今都有不少八旗旗丁,因为家贫不能娶亲,就直接从民间抱养男婴,想着让他们继承家业,以后也去挑兵缺、领钱粮。这可放纵不得,若是八旗都这样抱养民人,那民间自然会有奸猾之辈,故意让旗丁抱养自家婴孩,为的也不过是那孩子以后挑了兵缺,能跟着分一点钱粮罢了。你且告诉孟住,此风绝不可长!”道光说到这里,却也发现除了公务,自己能与阮元交谈之事似乎不多,便即向阮元道:“你这几年在广州办事辛苦,朕是知道的,朕读过皇曾祖世宗皇帝上谕,世宗皇帝便即认为,治天下者,朕与督抚。朕也知道你等督抚,有些是有自己的督抚之道的,但你们也需要时间实行啊?所以朕虽然择用督抚慎之又慎,也有一些迁转之事,可若是你等督抚果然称职,所在安堵,朕自然会让你们久任一方,也好让你们把督抚之道贯彻下去,你和孙玉庭、琦善,做督抚的日子都不算短了,做得也不错,那朕又何必改任你等呢?你日后也定要勤于国事,切莫空求虚名。朕这里让曹进喜备了些赏赐,你自下去领赏,然后就回去吧。”
说到这里,阮元心中也不禁一动,额头渐渐渗出一丝冷汗。
原来,自己和道光的这第一次正式会面,便只有公务之对,并无其它。无论之前旧友、门生所言宰辅之位,还是枢臣之任,道光这一日竟是并无一字提及。
来时怎样,去时便怎样,无非只是多了些赏赐。
“臣……叩谢皇恩。”无奈之下,阮元也只得再次拜过道光,便即退出了养心殿。只是,当阮元再一次走出养心门的时候,却不由得心头一紧,似乎这时的煌煌宫室,相比于乾嘉之际,竟是少了些什么。
“难道,高宗皇帝、仁宗皇帝那样的恩遇,就再也回不来了吗……”
道光这次的赏赐,乃是蟒袍、衣料、荷包、帽帏之物。听曹进喜说,之前也只有孙玉庭、蒋攸铦、黎世序三人得此恩赏,可见道光对阮元的治绩颇多认可。而阮元面见道光之后,又在京中盘桓了两日,便即准备南下。这一日忽然想起,因嘉庆已经去世之故,旧日的亲王会见之限已然无存,便也来到成亲王府,准备再见永瑆一面。听闻阮元来访,之前与永瑆便多有来往的铁保和汪庭珍,也一并到了成亲王府之中,与阮元一同叙旧。
阮元见永瑆样貌时,只觉他辫发皆已斑白,面色憔悴,即便相较于嘉庆六旬万寿之时,也已经是衰迈不已。只恐这次与永瑆告别,日后便再无相见之日。不过永瑆见了阮元,倒是颇为欣喜,先前汪庭珍对阮元面见道光之事已然多有耳闻,便即向永瑆转述了一些。永瑆也向阮元叹道:“伯元,依皇上之意,只怕这次你入京觐见,也就是这个样子了,皇上并不想现在就加授你宰相之职。我与你相识多年,也清楚高宗皇帝、仁宗皇帝对你均是信任有加,以前你每次入朝,都能更进一步,但这一次只怕你要失望了。”
“成亲王,下官……其实督抚也好,宰相也好,各司其职,本来下官也没那么在意的。”阮元也只得向永瑆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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