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我……”听着阮元训斥之言,蒋二回想着七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也渐渐有了悔意。
“蒋二,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嘉庆元年,那时候你二十五岁。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你也五十五了,是吗?”阮元忽然问道。
“是。”蒋二当即应道。
“蒋二,原本我都有打算的,以后就让你在家里养老,你两个儿子,我接着让他们管阮家的事。你也老了,我知道你也想为自己,为两个儿子留下些什么,所以我……你说我今天之前,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要对你以后的事不管不顾了呢?”阮元看着蒋二,眼泪也不觉落了下来,可即便如此,阮元言语却是渐渐坚定:“我知道,依国法而言,你没犯法,我不能用法律处断于你。但我阮家亦有阮家的家规,这些事,我一件件在不知家里说过多少次,也不知对你说过多少次,可是七年下来,你却对我昔日之言不管不顾,还反其道而行之。那我……我没有办法了,蒋二,你明日就带莲儿的棺椁回扬州吧。之后,自己去找营生之法,我阮家的大门,从明天你走之后,就再也不要进来了!”
“老爷,我……不要啊,老爷,你我三十年主仆,我对老爷,是尽心尽力的啊?!”蒋二听着阮元之言,竟是要将自己逐出家门,再不复用,也当即大惊失色,跪在阮元面前哭道:“老爷,我……我确实从那田租和当铺里拿了些钱,我……我都还给老爷,那些田租我不收了,都按老爷的旧例去办!老爷,您可不要赶我走啊?”
“蒋二,你犯下如此大错,若是我还宽恕于你,那我以后回了扬州,你说那边的百姓要怎么看我呢?”阮元看着蒋二,回想着三十年来蒋二对阮家尽心办事之状,言语自也哽咽不已。可是即便如此,阮元却依然向蒋二道:“我督抚二十年,用刑决狱的事不少了,或许我做得不够尽善尽美,但每一次也都是依法断案,所以外人才觉得我还算公平。那我要是眼看你作恶如此,却依然纵容你回去在阮家做事,那不是等于告诉百姓,我对自家之人其实宽纵,根本就是个言行不一的伪君子吗?你的钱,我也不要了,你自己给自己养老去吧,可是阮家的事,以后就和你无关了!”说着,阮元再不顾蒋二哭泣之状,持了手杖站起身来,便即走出了小院。
“老爷,我……这是为什么啊?”蒋二看到阮元如此决绝之状,也跪在一旁哭泣不止。眼看莲儿的棺椁依然立在小舍之中,而其中之人,无论自己再怎么悔过,再怎么哭泣,都不会再见自己一面了。悲痛之下,也扑过去抱住了棺木,不住哭道:
“夫人、夫人……我错了,是我错了啊……我、我对不起你啊……”
回到后院的阮元,这时也渐渐听到了蒋二的哭声。
“夫子,你没事吧?”孔璐华和杨吉眼见阮元归来,却已经憔悴不已,当即上前迎住了阮元,阮元也扶住了孔璐华,可就这一刹那间,阮元略一放松,竟然失去了力气,一下子摔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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