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阮元等人改革云南盐政的同时,西北的张格尔之役却渐渐陷入了胶着。经过几次大战,张格尔主力已经被清军击溃,只剩下部分小股部队,尚在顽抗,四城也已经被那彦成等人修复。可是,直到道光七年夏秋之交,清军却依然没有擒获张格尔。
“长龄、杨遇春、杨芳他们在做什么?这四城早就收复了,之前的奏报也一再上言大捷,可是为什么让他们擒拿张逆,他们就这般迁延迟疑?是他们果然找不到张逆,还是说,他们先前的奏报尽是虚言?”这时的圆明园里,道光也已经坐立不住,持续一年的战事,已经让国库存银消耗了大半,想着还要再拨军饷前往新疆,道光也大怒道:“既然他们都这样拖延,这几个月毫无战果,那朕也不客气了,长龄的太子太保,杨遇春、杨芳的太子少保,一并褫夺!给他们发上谕,告诉他们,再抓不到张格尔,就继续削官三级!”
“皇上,这……”军机大臣玉麟不觉问道:“可是长中堂的太子太保宫衔,杨芳的太子少保宫衔,都是他们力战张逆有功,皇上方才加恩赐予,如今不过半年,皇上就要再行褫夺他们宫衔吗?”
“这有什么问题?之前他们有功,朕便要赏,如今他们迁延不进,便是有过,那自然应当重罚!”看起来,道光在赏罚一事上,根本就不在意玉麟的意见:“还有,朕看着他们这大半年下来,军饷耗去千万,却还是不能擒获张逆,这多半是他们之中有人虚报钱粮开支,亦或侵贪军饷!若是不派个人过去监视,谁知道他们在前线做什么?玉麟,你这就改任伊犁将军,去前线清查钱粮用度,若是长龄和杨遇春果然有侵贪之弊,亦或还是抓不到张格尔,就别怪朕不客气!”
“奴才遵旨!”既然改任武职,玉麟便也更换了称呼。
“可是,再怎么说,钱粮也总要给前线运过去啊?”道光回想着军费开支,却也犯了难,向军机大臣问道:“如今各省情况如何,还有,可有商人愿意捐输助饷啊?”
“回皇上,两广总督李鸿宾之前的折子,曾经提到如今广州府库充实,可以从藩库里调用三十万两银子给前线使用,这件事,臣等正在商议。臣想着李鸿宾积极助饷,确是难得,可一次让直省动用三十万两现银,或许有些为难他了,还请皇上定夺。”曹振镛向道光答道。
“皇上,如今十三行行商、扬州盐商、浙商的捐输上奏都已经到了,臣等统计过他们所言能够捐输的银两,都在百万两以上,总计有三百三十万。至于具体准许他们捐纳多少,还请皇上定夺。”王鼎也向道光言道。
“广东藩库有这么多库存啊……”道光听着广东竟然可以一次准备三十万两存银充作军饷,自也颇为惊喜,以为李鸿宾果然是治世能臣。但即便如此,道光却没有同意李鸿宾之言,道:“这样吧,既然商人的捐输都已经准备好了,那藩库的钱,还是留下以备万一吧,今年河工那边要是缺钱,再由广东调补。三省商人……准各自捐一百万吧,他们从来多有捐输,也不能只盯着他们要钱啊?这样想着,大概也还有一百万的缺口,要么……你等想想,如今暂开一次捐纳如何?”
“皇上,捐纳之人大多鄙薄,前朝李毓昌一案,犯案的王伸汉便是捐纳得官,如此可见,捐纳之风不可长,还请皇上三思。”王鼎素来不认同捐纳补官之人,便即向道光言道。
“皇上,其实历朝历代,包括国朝几位先帝,都曾经用过捐纳之法,前朝也不过是用了其他的名字而已。所以臣认为,捐纳本身无可无不可,先帝一朝虽然也有王伸汉这般丧尽天良之辈,可是大多捐纳者尚且规矩,不能因为一人之过,而尽数贬斥捐纳之人。更兼如今战事紧急,前线已经多有大胜,若是不能擒获张逆,反而会留下无穷后患,所以这场仗必须坚持下去。捐纳虽有其弊,却依然可以开一次。此后臣自当会合吏部,严查捐纳之人,使无德无能之辈,不能仅以捐纳,便得要任。”曹振镛也向道光说道。
“既然如此,还是……还是准开一次捐纳吧。”道光想着还是战事问题更加严峻,便即决定了捐纳一事。但道光也清楚捐纳素有其弊,便即向各人道:“只是王鼎说的也有道理,捐纳之人,毕竟不是正途,所以此次捐纳补官之人,需严加考查,给一个候补官缺并无不可,但正式补用,至少……至少要让他们学习行走十年!此外,若是京外大员有出捐之事,也尽可对其子孙诸辈加恩补任,这样一来,也算是折中之法了。”
既然道光已经有了决定,王鼎也不好再来反对。
很快,实为捐纳补官的“回疆酌增常例”便即开设,一时之间,无论京中直省,卿贰督抚纷纷上奏,请求捐输报效。道光七年也因为这次捐纳的开启,成为了道光前中期收入最高的一个年份。
开增常例的谕令抵达云南,已是道光七年八月之初。这时的阮元眼看盐务已有起色,便即投入了新的工程之中。经过近一年的观察,阮元发现云南府县普遍缺乏测水器具,一旦出现雨水灾害,往往难以适从,是以阮元也特别制造了几个“测水方柱”,准备在各地投入使用,其中一个安放方柱的地点,便是昆明之外,滇池之畔的大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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