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阮元听着仆人禀报,也当即大惊失色,连忙取了帖子,果然竟是一封讣告。阮元惊心之下,连忙打开讣告,取了信笺出来,方才看得两行,阮元已是泪流满面,只无神地看着府邸之外,哭道:
“常生,常生啊,你怎么……怎么就去了呢?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啊?!”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汤金钊大惊之下,也从阮元手中拿过了讣告,看得半晌,却也愣在当地,向阮元叹道:“老师,这……看这讣告,常生公子过世之事,应当是真的了。老师,学生们都知道常生公子才学过人,这也太可惜了啊?可是老师您年纪也大了,您可千万不要……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是啊,阮中堂,您可一定要保重啊?”俞正燮、潘世恩等人眼看阮元遭此巨变,心中也是难过不已,却也只好如此劝慰阮元道。
“常生,常生……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可是这时的阮元,一时却根本不能从震惊和悲痛当中走得出来,只在原地站着,喃喃道:“爹爹知道,知道你这些年做官,一直都好,官府的事,百姓的事,你办得都不错,你如今也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怎么……怎么就去了呢?你这……这可让爹爹怎么办啊?我……”
忽然之间,阮元只觉右腿之上一阵刺痛,勉力抬腿走了一步,竟已坚持不住,随即各人便听得“砰”的一声,阮元竟摔倒在了地上!
“老师、阮中堂!您没事吧,您可千万要撑住啊!”
……
阮常生的过世,让阮元一连数日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可是无论家中之事如何,阮元本职仍是云贵总督,不能在京城久居。是以这一日阮元也前来圆明园入觐,向道光汇报会试取录贡士一事,并将南归之情告知道光。
“皇上,臣今日前来,想着向皇上请罪。”阮元想起会试之事,也主动向道光承担了责任,道:“臣年迈昏庸,才学见识早已大不如前,此次选录中式举人,虽然和曹太傅,那、恩两位大人多加斟酌,可仍是觉得今年会试取录之人,经义策论俱皆出彩者不多。臣以为,如今臣取录的新科进士,实在是……不如三十四年前的会试了。或许举人之中,仍有许多才学见识过人之辈,臣未能及时发觉,是臣有过,还请皇上责罚。”
“阮元啊,你何必对自己要求如此苛刻呢?”不想道光对阮元还是颇为敬重,并不认为阮元所言便是事实,道:“朕也知道你才学过人,如今督抚天下九省三十年,论实干之才,你也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了,你再看年轻人的文章,觉得不满意,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你可能说得也没错,但那是因为去年本有一场会试,或许这几年学问出众的举人,去年就已经登科入仕了,想等下一批新人出来,还要几年工夫呢。朕这几日也在准备殿试和朝考之事,看着新科士子之内,也还有些是不错的,你就不要自己苛求自己了。”
“皇上宽仁,臣惭愧无地。”阮元也只好如此答道。
“还有啊,你儿子阮常生的事,朕也知道了。你……你这几日,心里也不好受吧?”道光说到这里,倒是主动想起了阮常生,看起来道光对于阮常生也有一些印象,竟向阮元劝慰道:“阮常生的事,朕知道一些,琦善在直隶考察道府官员,经常会向朕举荐其中有能之人,阮常生是第一个,也是他多为盛赞的后辈,朕也遣人去保定视察过,他确实有守有为,是个好材料,如今不到五十岁就去了,可惜了啊。你若是心中确有不快,不妨再留京几日,等到你心绪平复了,再回云南,如何?”
“皇上念及犬子之名,臣自然感激,只是……”阮元听着道光能称阮常生一句“可惜”,心中感动,这时也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只是臣的家人在保定,还需要将犬子灵柩运回扬州,择日安葬。臣老了,也有五年没见过臣的大儿子了,臣舍不得他,想着他棺椁南归之前,可以去保定再见他最后一面。所以臣今日辞别皇上,明日便要南下,皇上厚爱,臣自当肝脑涂地,竭力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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