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中堂,下官明白了,这票盐法之事,下官之前办得确有不妥之处,以后扬州那边,下官也会及时问过运司衙门,把这些事办得更妥善一些。”陶澍看过那两封书信,却也认同了阮元的质疑。然而,陶澍显然并没有因为这些质疑,就要放弃票盐之法:“可是阮中堂,下官也有下官的考量,中堂先前在云南办理盐务,不用票盐法,一样官民两便,这一点下官是清楚的。可是下官初临江苏之际,又何尝想过用这票盐法呢?当时江苏盐价高涨,我和先蒋文勤公也都认为,问题出在私盐之上,所以我们严查严办私盐。可五年过去,私盐之患不见起色,文勤公抱憾而终,那个时候下官方才发现,查私盐只是治标之法,两淮盐务疲弊,其患在于根本。所以,下官做了两江总督,便即严办积欠,革退盐商,也是阮夫人那次与下官相言,下官方才清楚两淮之弊也不尽出于盐商,而是盐法本有不足之处。既然如此,那若是不能从根本上清厘盐法,两淮盐务,又要如何兴利去弊呢?阮中堂,一省有一省的政事,云南和江南,盐务之弊也并非尽出一端,云南不需要如此涉及根本的改动,不意味着江南也不需要啊?”
“陶总制,一省有一省的政事,这话倒是不错,可但凡定立章程,俱要有经国之远谋,切不可为了补一时的亏欠,而坏了江南的根基啊?若是日后领票之人尽是欺诈之徒,那百姓一样会对朝廷盐务失去信心,到时候,盐价增昂便也是计日可待了!陶总制,这些事或许你这一任见不到,可你后任的总督呢?你不是要害苦了他们吗?”阮元对于票盐法依然有着自己的忧虑。
“阮中堂,若是如今江南盐务之弊,仅仅就是腠理之疾,下针用药便可痊愈,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正因为如今盐务之事,已是官商民三者俱困,我才不得不行此清厘根本之法,否则,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如今盐务的困境吗?”显然,陶澍并不想因为阮元的质问,便即放弃票盐法,但陶澍也并非刻板固执之人,依然向阮元言道:“不过阮中堂今日所言,确也有理,票盐法之行,是根本之策,不当躁进。对于这些资质不足的奸商,下官自然会严加查办,旧有的章程有什么不完善的地方,下官也一定妥善斟酌,以求兴利除弊,良法随时得行。”
“是啊,阮中堂,我如今还是江苏巡抚,这办理盐务之事,我也有一定责任。”林则徐也向阮元保证道:“之后若是中堂尚能得知其他票盐法之上的不足之处,也请中堂尽快告知下官,所谓有治人无治法,如今我和陶总制在江南,这些事因时、因势而变,自也不难,阮中堂,难道您还信不过下官吗?”
“少穆,你……”阮元一时却也不敢相信,昔日以自己为师的林则徐,这时虽然愿意接受自己的批评,可从政策方向上而言,却已经完全倒向了陶澍一方。
“大人,今日的文书已经尽数归档了。”就在这时,两名年轻人突然出现在了督院客厅的门房之前,向陶澍拜道。阮元看着眼前出现的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却也有些好奇,二人之中,一人身材丰伟,方面大耳,谦敬之中依稀透着一股豪气。另一人则身材瘦削,样貌间多了三分轻佻,却也是神采飞扬,想来是聪明才智之辈。即便阮元一生见多识广,这二人论身形气度,亦是罕见,更何况从二人与陶澍见面时的言语来看,二人或许也只是陶澍督院的幕僚,并非海内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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