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出了市区一路急奔,最后停在一座园林前。
俞幼欢万万没想到,卓焱口中的配合是见先生。
园林入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是昨天追了她半天代号叫田鸡的男人,内里有脚步匆匆而来。
“进去吧!”卓焱在前引路。
俞幼欢走的不快,黎州最新地图是已经刻进她脑海里了的,这座园林显然不在其内。
入了内里,没有俞幼欢想象的满园名贵花木,反倒是黄灿灿的桂花占了大半地盘,香气兀自侵染着周遭的一草一木。
俞幼欢没忍住,驻足树下,深吸了口气。
“卓少登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三人扭头,就见拐角处几人步履匆匆而来。
又有两张熟脸,除了老猫,另一位满面激动的中年人俞幼欢认得,近段时间接触了不少他的着作和论文,市一医院的院长大人梁实。
见梁院长?
俞幼欢不大能理解,扭头对上卓焱,后者已经跟梁院长寒暄上了。
“有劳梁院长,接下来要叨扰了。”
梁实昨晚接到卓大少要入院检查的通知,激动的整晚没睡着觉。虽然一院的各项准备工作即将成倍增长,天知道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麻烦事。
“应该的,还要谢谢您的信任,请您放心,我们一定积极配合耆老各项工作。”
“辛苦了。”
卓焱淡笑回头冲落后的俞幼欢招手,“过来,这是一院的梁院长,小太公的弟子,说不好以后就是你的师兄,打个招呼。”
俞幼欢神情少见的木讷,梁实的恩师是谁她太知道了,但凡是想要踏足医学界的就没有人不知道泰斗颜宏玉老先生。要细数这位老先生对医学所做的贡献,只看百科上那长达三四张A4纸的科研成果以及遍布医疗体系的各类着作,可见一斑。无怪乎官媒称其存在至少将医学往前推进了二十年。
若是没理解错,挖坟的那意思是她要拜如此巨佬为师?
开什么玩笑,梁实已经是她难以企及的存在了,还颜巨佬,不敢想!那种大能能有幸见上一面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思及此,一直情绪不高的人忽然精气神就满血了,清冷孤高的小脸瞬间灿若骄阳。
“梁院长好,我叫俞幼欢。”
梁实也同样反应慢了半拍,老师早在十多年前就已归隐,这些年连他们这些徒子徒孙都甚少允见,如今已是耄耋(mao die)之年,会劳心劳力的再收个小徒弟?
可人是这位领过来的,他就不那么确定了,语气不自觉又热络了三分。
“你好你好!快请进,老师和耆老在下棋,正杀的难舍难分。”
一众人鱼贯而入,果然在凉亭下见到俩皱眉揪胡子的老者,那模样与公园里下棋的老头一般无二。
几人候在亭外,白胡子老者放下手中象棋笑哈哈招手,“焱哥儿快来,这老小子有些嚣张啊,替我报仇,我替你招呼小丫头。”
“你那心思就没在棋盘上,输了还赖我,啧啧。”
白胡老者没反驳,他的确想见见那丫头,何况还是他家焱哥儿亲自领来的。
卓焱上前推动老者的轮椅,“她还小,您耐心些。”
老者一顿,佯怒道:“少废话,敢输给这老小子,晚饭就看着我吃。”
末了视线终于落在了俞幼欢身上。
俞幼欢后知后觉视线从轮椅上移开,对上那双看尽沧桑的眼,她眼带疑惑的歪了歪头,感觉自己被照骗了。那些书册上荧屏上严谨又庄重肃穆的老学究和眼前这个慈祥又诙谐的小老儿相差甚远啊!若是再年轻个几十岁,分明就跟家里的王老头差不离嘛。
莫名的,一直绷着的心松快了几分。
然而卓焱和梁实的存在骗不了人,这慈祥的老者是智慧的化身,联想到他在医学领域所做出的贡献,俞幼欢真是看他每一根白胡须都透着智慧的光芒。
颜宏玉一脸坦然任其打量,他是真没想到那双眼睁开会是这般干净澄澈。
“丫头,过来帮个忙。”
俞幼欢扫了眼一侧的梁实,上前从卓焱手里接过椅把手。
“渴了,去喝口茶。”
梁实先两人一步去了茶室,俞幼欢推着老者缓步跟在后面。
“我知道你,焱哥儿一定没跟你说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很抱歉,上次没能帮到你。我在你这个年纪还没有那份舍己救人的勇气,小丫头了不起。”
当初俞幼欢送到黎州治疗,他也曾亲自去医院看过,判定成植物人的小丫头突然就醒过来了,颜宏玉自然要见一见。
了不起的不是她,这话俞幼欢没法回。此刻她满脑子还在想着拜师的事,是以颜宏玉的每句话落她耳里都得斟酌回答。
“今天考的怎么样?”
这题俞幼欢会。
“正常发挥。”
“嗯,以你的成绩可选择性很多,真就决定学医了?”
俞幼欢没着急回答,视线落在老者轻轻敲击的腿上……
凉亭里,耆老将象棋重新一一摆好,对面的天之骄子才缓缓落座。
“放心,难得有你看入眼的人,老先生爱屋及乌,不会过多为难她。”
被人戳中心事,卓焱面上依旧一片坦然,“小子任性,劳您跟着受累了。”
“哼,说再多好听话我也不会放水,拱卒。”
卓焱会心一笑,“晚上有我爱吃的南湖醋鱼。”
“那就放马过来。”
这边两人你来我往杀的正酣,俞幼欢却是被桂花香熏得有些飘飘然。
她想颜老先生定是爱极了桂花,茶室前后开窗即见桂花树,茶是桂花茶,茶点是桂花糕。香软甜糯的糕点入口,在清饮一口花茶,魂儿都轻了三分。
此刻躺在矮榻上的颜宏玉魂儿也有些飘飘然,做了大半辈子的研究,深知有些事不可逆,世间万物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是以他很能接受身体机能因衰败而引发的一系列疾苦。
现在算什么?
颜宏玉说不上来,准确说,小丫头那一手他没法按照自己几十年的科学理论来阐述。说是针灸,就她扎的那几个穴位,根本不具备祛瘀祛堵的功效。说是推拿,人拢共就沿着经脉轻重不一的推按了两遍。可偏偏就是这么一扎一推,他这双畏寒了四五年,逐渐失去知觉的小腿仿佛又长回他身上,成为了他可控的一部分。若不是小丫头足底放血,他都有心起身走几步。
舒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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