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这信有问题?”听见周净这么问自己,严冬尽才抬头看周净,见周净神情紧张地看自己,严冬尽暗自深呼吸一下,跟周净说:“我们出去说话。”
周净看一眼立在那里,隔挡着自己视线的绣着市井图的屏风,周净没敢再说话,冲严冬尽点一下头。
严冬尽将陆大公子的信拿上,绕过四方桌,往屋外走去。
周净跟着严冬尽走出屋,发现出了屋,他家严少爷也不说话。周净偷偷瞧一眼,被严冬尽捏在手里的信,心里想的就是,陆家大公子到底告他们严少爷什么状了?
严冬尽站在廊下,就站在一根廊柱旁边,抬头看天看了好一会儿。江南的春风太暖,这让严冬尽一直就很不习惯,这会儿心里乱,严冬尽甚至是厌恶这种偏暖还带着很浓花香味的江南春风了,这风怎么就这么让他不舒服?
几个在庭院中值守的侍卫,看见周净冲他们打的手势,默不作声地退得远了一些。
陆大公子一封信,如同当头一棒,将严冬尽打得晕头转向。他也视陆大公子为兄长的,现在这位兄长写信给他的另一位兄长,将他从辽东大将军府分出来了。是,他是姓严,可他从小就在大将军府长大,这怎么就给他分了家了?他打江山,还打错了吗?
严冬尽抬手搓一把脸,留给他慌神的时间不多,天一亮,他就带莫良缘和兵马离开香州城,这会儿看天色,天已经快亮了。
周净没觉着自己将陆大公子的信,拿给严冬尽有什么错,周净看着在走廊里踱步的严冬尽,试着说了句:“要不这信不送出去?”
从内心而言,严冬尽不想自家大哥看到陆大公子这封信,可不扣下这封信,不就显得他严冬尽真的在图谋什么,说明他心中有鬼了吗?
深吸一口气,严冬尽将陆大公子的信重新叠好,递给了周净,低声道:“送我大哥那里去吧,你就当我没看过这信好了,跟谁也不要说。”
周净应声道:“是。”
“跟小姐也不要说,”严冬尽又补充了一句。
周净有那么片刻的为难,可随即周侍卫长就跟严冬尽道:“是,严少爷放心,属下什么也不知道。”
“我,”严冬尽觉得自己还应该跟周净说些什么,可想一想,他冲周净挥一下手,说:“派人将信送出去吧,大公子那信重新封个口,你替他封一下。”
周净领了命就要走。
“跟我进屋,”严冬尽却喊周净进屋。
周净当着严冬尽的面,将陆大公子的信重新装进信封里,贴好封口。浆糊没糊好的地方,是封口的左边,所以被陆大公子盖在封口很靠右边的封印,还是完好无损的。周净将陆大公子的封印仔细看了,觉得没问题,这才跟严冬尽说:“严少爷,属下弄好了。”
严冬尽看一眼信,冲周净点点头。
周净这才拿着信走了,说了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周净真就当方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此后一生,周净也没跟人提起过今天这事儿。
周净走了后不久,窗外传来鸡鸣声,天光放亮了。
阿明仔来报,说兵马已经准备好,随时都可以走了。
严冬尽问:“钱敬呢?”
“钱先生也准备好了,”阿明仔道:“您要见他?”
“不了,”严冬尽摇头,道:“你去跟他说一声,公主殿下要随我们一起走,让他跟着公主殿下,多照顾公主殿下一些。”
阿明仔这会儿听严冬尽说了,才知道安平公主要跟他们一起走,“她要跟在军里?”阿明仔问。
严冬尽说:“是,怎么了?”
阿明仔下意识地想说,这不是太危险了吗?安平公主不会武,胆子又小,又太爱哭,这样的娇小姐怎么在军营里怎么待得住?可话到嘴边了,阿明仔又觉得这话轮不到他说,他算公主殿下的什么人啊,他操心这事?
“明仔?”严冬尽看着阿明仔,眉头锁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没有,”阿明仔否认道。
严冬尽还是看着阿明仔,他不太信阿明仔这话。
“就是觉得公主殿下不适合待在军里,”阿明仔还是说了实话,面对严冬尽,他没有隐瞒过任何事。
“小姐就适合待在军里了?”严冬尽顿时就没好气道:“你这是心疼上公主殿下了?”
我这是心疼?阿明仔不太能分得清自己的心情,想一下,阿明仔冲严冬尽摇头,说:“不是心疼。”能让他心疼的姑娘已经死了,如今已经在黄土之下化为白骨了。
严冬尽撇嘴,说:“你还真想那么一下啊?行了,你去吧。”
阿明仔行礼退下,找钱敬去了。
严冬尽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叫莫良缘起来,却见莫良缘在沉沉地睡着。严冬尽在罗汉床前站了一会儿,不出声地坐在床沿上,摸一下莫良缘披散下来的头发,严冬尽想,他家大小姐是不是也在疑他?不是在疑他,为什么莫良缘要说那话呢?
等门外又传来阿明仔的声音,说时候不早了的时候,严冬尽才狠狠搓一把自己的脸,轻轻推一下莫良缘,说:“良缘,该起来了。”
初醒之下,看清坐自己身旁的人是严冬尽后,莫良缘无意识的,就冲严冬尽一笑,笑得挺甜。
严冬尽便也笑了起来,轻拍一下莫良缘的脸,说:“醒了吗?我们该走了。”
莫良缘没再躺着,揉着眼睛坐起身,问严冬尽说:“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了?”
“就一小会儿罢了,”严冬尽用手梳下莫良缘的头发,说:“是不是还很累?我给你找了马车,一会儿去马车上休息,嗯?”
莫良缘随手挽一下自己的头发,用就放在枕边的头巾包了,看着严冬尽,伸双手捧住了严冬尽的脸,心疼道:“怎么眼睛里这么多血丝?”
严冬尽揉一下自己的眼睛,不在意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走在路上,你哪来的时间睡觉?”莫良缘沉着脸,“就知道催我休息,你怎么就不在乎自个儿呢?”
严冬尽低了头,想问莫良缘为什么跟他说那话,可他又不敢问,有些回答,他承受不起。
莫良缘伸手摸严冬尽的嘴唇,犹自心疼道:“嘴巴也起皮了,你都没喝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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