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以方和怿的视角回忆他与蛮洛儿的相遇相知】
小河森林,一个很贵的地方,人要在里头待一小时就得收一元。有个修仙大能仗着势大强占了那。
但我们总能找到溜进去的办法。
凉风吹动醒水,石镜荡起波纹圈圈,这是我们相守的年轮。儿街,年轮的开端,最初的轨迹。
记得是片刻难为情,她在门边见我狼狈模样。愣了一瞬,她推门而入,把我吓得不知所措。
那些病了的年头,她是我第一个接触的陌生同龄人。
没有好奇,没有冷漠,没有同情,她双眼空洞。我后来知晓,扶起一个摔倒的人,仅是她的工作。
她的善良本不该因我有价。
心痛,来得突然又猛烈。泪,不知觉就盈满了眼眶。
她是我的洛儿!
“不要对我笑。”
“你不需要做这些。”
“不必围着我转。”
“我不跟三娘告状。”
“回学堂去吧。”
“你不属于这里。”
我不知那一个月,她一次次朝我扬起微笑是怎样的感觉。我只觉她是我此生顽敌。
无懈可击,她就是我的新生。我一生之敌,一生挚爱。
我突然后悔了,好想活着。
我想看看长大后的她有多美。
我多想名正言顺的爱她。
感谢“三元”合约,金钱的力量真伟大。想着便破涕而笑,她像头小龙,总爱盘踞在金光闪闪的山头上,向每一个路过的冒险者讨要金币。
我仅是她全世界的千万分之一。
昔日天才般的作息规律又被她催促着捡起,早五晚十,不再单调。晚课,她总有讲不完的故事。
九雀,真就有九九八十一个版本,版版不一样,编得比榕树口那说书的还离奇古怪。
我问她,你怎么这么清楚?
她说,我梦里都是它。
记得是九九八十一难,关关难过关关过,我笑不出,无话可说。
问过三娘,她说这就是九雀的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于是,从未有过的,我迫切希望我能好起来,再变回当初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天才。
唯此,我方能护她一程。
修炼是炼不来了,于是转战文化课,上到哲礼,下至数理,兼修兵法,也懂诗琴。有望来日征程路上,与她再相聚。
可惜一日复一日,终是病躯将销,要偷那明日换作今时。我身不在,化作良习,与她合一,伴她度此一生,也是极好。
一日“一元”,我买故事天天,伴她闯那梦中九九八十一关,每个夜晚都有星辰见证我们的约定。
那天我如约而至,一路碾沙碎石。随三娘搬居儿街养病以来,我头一回见榕树繁茂。
没被院墙围住的天地十分广阔,道路条条一眼辨不尽其中曲折。路上一双双眼如剑指我,一句句话如刀片我……
我手推轮椅,寻着榕树的方向赶去,想要保护她;然后看到丢了墨镜的说书先生,看见折进钱角的,我的洛儿。
她果然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人欺负了,我再推不动这破轮椅。看她掉眼泪,我忽然想哭。
还是第一次这般想哭,就算病了吃苦受难,也从没哭过。
她突然朝我奔来,吓住我,把我拐去小河森林。两轮子滚入结界,滚过枯枝,滚进河岸草地。
——当是——
风凉语思发,
河清念阳红。
方晓情思何,
才忌缘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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