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半夜一两点钟,护士来查房,跟我说病人体态特征很平稳,差不多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无奈,我至少还得在这个鬼地方值两个夜班。
到了后半夜我实在熬不住,坐在小板凳上靠着墙,伸着两条腿,抱着肩膀,勉强用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睡觉。
睡着睡着,做了一个怪梦,梦见有人在医院走廊走动。这不像是梦,感觉很真实。走廊太黑,看不清是什么人,就感觉走路的人不止一个,脚步很轻,有种飘飘悠悠的感觉。
医院住院部的走廊非常长,从这头到那头,一般人走一半就得喘。此时夜深人静,走廊只亮着几盏白灯,深处一片黑暗,犹如深渊。脚步声似乎就是从深渊的最深处走出来的。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听着脚步声渐渐近了,又好奇又害怕,目不转睛看着。
两道人影投在地上,原来是两个人,他们要拐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刻,不知为什么,我紧张到了极点,心砰砰跳,有鬼压床的感觉,喘不上气。
两个人从拐角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全身都是黑影,看不见衣服看不见脸,只有头上一顶尖尖的小红帽,特别扎眼。他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全身雪白,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血盆大口,正是苏爷供奉的小鬼儿。
我大叫一声,猛地惊醒,原来做了个梦!身下的小板凳翻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处于懵圈阶段。
有护士闻声推门进来,问我咋了。
我擦擦嘴边的口水,心有余悸地说,不好意思啊,睡懵圈了。
我看看表,快五点了,熬到天亮了,估计就睡了两三个小时。护士检查了一下老妈的监测数据,告诉我小心一些,不要惊扰病人。
等她走了,我也想出去,可来回换无菌服太麻烦,索『性』就熬到妹妹过来吧。
接下来就是我的无意识阶段,整个大脑放空,整个人像白痴一样。等到了七点多钟,妹妹来了,在门外敲窗,示意我出去。
我拖着脚,一步步走出去,把无菌服换了。来到外面,看着阳光明媚的走廊,我都快哭了,回忆起昨晚那一晚上,感觉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走廊里还有刘东和钱明文,他们买的煎饼果子和豆浆给我,我在走廊找了个拐角,狼吞虎咽,钱明文拍着我:“兄弟,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哥,昨晚你是不是没怎么睡?”刘东说。
我苦笑:“何止没怎么睡,简直是满清第一大酷刑。”
刘东说:“要不今晚我来吧,哥,你回去休息。”
我砸吧砸吧嘴,刘东毕竟是外人,我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
妹妹说:“哥,有啥不好意思的,我问过大夫了,老太太情况挺好,最多再有两个晚上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咱们仨一人一宿呗。”
钱明文拍着胸脯。我有点感动:“老钱,你就不用了。”
钱明文说:“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们家介绍护工,肯定专业,而且要价便宜。”
刘东眼睛亮了:“对啊,叫护工可以啊。”
妹妹不高兴:“叫什么护工,就让你守夜了,你不愿意啊?”
我赶紧摆摆手示意:“老妈在重症监护室暂时就咱们仨轮吧,等转了病房,再找护工。大家都歇两天。”
正说着,有护士拿着长长的一串收费单子过来:“安梅家属,到前台交款。”
钱明文接过来一看,伸着舌头:“这是几天的单子?”
“一天。”护士说:“你们存到医院的钱不够了,赶紧多存点。”
我拿过来看,咽了下口水,一天就是四千五。照这么个花法,前些日子得的那些外财都得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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